苗连贵

    聂华苓，湖北武汉人，1949年去台湾，写作，编辑，教书15年，直到遇到一生的至爱——美国诗人保罗·安格尔，聂华苓随安格尔去了美国，从此以美丽的爱荷华为家。

    除写作和翻译外，聂华苓创办了为她带来国际声誉的“国际写作计划”：每年的9月至12月，邀请世界各地的作家来爱荷华，为他们提供一个安静的写作环境，并进行文学交流——她最牵挂那些用汉语写作的作家。

    安寓掩映在半山的绿荫里，蔚蓝的爱荷华河在不远处若隐若现，窗外林鸟啁啾，草地上梅花鹿散步，这是她文章中多次提及的“鹿园”。鹿园旁边，那幢方方正正的小楼，就是来爱荷华的中国作家的住所。1979年9月，聂华苓邀请了两位中国作家萧乾、朔望，同时还邀请了一些台港海外华人作家，举办“中国周末”。她经常举办类似的活动，她是以深厚的民族感情作起点组织这些活动的。

    此后，她不断向华人作家发出邀请，仅大陆作家就有数十位。丁玲、艾青、王蒙、吴祖光、茹志娟、王安忆、阿城、北岛、张大春、冯骥才、张贤亮、苏童、李锐、蒋韵、西川、孟京辉、余华、莫言、刘恒……从老一辈的文学大家到后起的青年才俊、但凡有些影响的中国作家大都有一段爱荷华经历。

    聂华苓十分欣赏大陆作家的作品。有一次，一位访者问她：“你喜欢国内哪些作家的作品？”“那可就太多了，像欧阳山的《三家巷》、赵树理的《李有才板话》、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她说：我发现国内作家的文字都很好，是从泥里长出来的，活的文字。是的，国内作家以生活为基础进行创作，而汉语在表情达意上特别有活力。

    她是少数始终坚持母语写作的海外作家之一，使用汉字，比曲曲拐拐的洋文更驾轻就熟，坐在阳光明媚的窗下，面对着笔尖里跳出一个个方块字，她仿佛是跟熟稔的人说笑、理论、争吵，字忧亦忧，字喜亦喜。

    1979年，《上海文学》第3期发表了她的短篇小说《爱国奖券》，这是海外作家自改革开放以来在国内刊登的第一篇作品。为此，新华社和中国新闻社都向海外发了消息。不久，聂华苓的短篇小说集《台湾遗事》和中篇小说《桑青的故事》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在国内出版。聂华苓喜极而泣，自己养育的花草，终于生长在祖国的土壤里！

    聂华苓对祖国大陆怀有深深的眷恋，她在她的《三生影像》（一说《三生三世》）的序言曾说：她是一棵大树，枝叶在爱荷华，干在台湾，而根在大陆。她极想回祖国大陆亲眼目睹、亲手抚摩一下这故国之“根”。

    1978年，聂华苓重返暌违30多年的大陆，所见所闻，令她兴奋不已。似乎还不尽兴，1980年聂华苓偕安格尔再次回国。他们跑了十几个城市，每到一地就赶着看地方戏，川剧、昆曲、秦腔、越剧、楚剧、河南梆子……舞台小天地，那是声腔意韵的中国，是喜怒哀乐的中国，是古老而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中国啊！中国文化的璀璨斑斓使他们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