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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3月01日 星期五
第08版:云之美·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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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随笔
中国“玫瑰诗人”

    何 松

    前些年,我写过一首叫《中国的玫瑰诗人》的诗,明眼人都知道,这个题目本身就具有讽刺意味。玫瑰究竟意味些什么?它和中国的诗人究竟会发生什么关系?玫瑰是不是中国大地上生长的诗歌资源?写玫瑰的中国诗人在精神和心灵上究竟在不在场?这些都让人怀疑。当然有两类“诗人”例外,一类是压根就不懂得玫瑰的文化意味,无需自己的精神参与的“诗的写手”。另一类则是永远“生活到别处”,靠着舶来的二手文化作为精神资源,目光及精神从来不在中国的现场出现的优雅的“知识分子”写作的诗人。

    玫瑰在西方,尤其在英语写作中被作为爱情的象征,同样是来自一种日常的生活经验。在华兹华斯、雪莱、拜伦的诗中出现的玫瑰是一种普通的植物。在苏格兰诗人彭斯的故乡,那种带着露水,带着刺的叫做玫瑰的植物,在林间、山野是随处可见的,一不小心还可能被它弄伤了手,划破了脚。正因为这种叫做玫瑰的植物是随处可见、随处可得的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资源,因而他把心爱的姑娘比作玫瑰,给爱人送玫瑰,也就是来自日常生活的一种经验而已。而在中国,玫瑰和我们的生活是有“隔”的,直到今日,在云南人的生活经验中,它依然只是一种由著名花卉基地——斗南,提供的用塑料纸包好摆在花店里的商品。

    玫瑰并没有像山茶花、杜鹃花、金盏花、格桑花……一样,带着露水、健康、质朴、自由地生长在云南的群山大地之中。我产生疑问的就是那些在苦荞花中寻过猪食,在开放着杜鹃花、山茶花、白花的山岗上放牧过牛羊,总之是和这些云南大地上最普通的事物发生过深刻联系的写手们,为什么一开始写诗就远离日常生活经验,把心中的女人比作玫瑰,一张口就是一嘴的玫瑰。事实上,关于玫瑰他们又能知道些什么?放弃日常生活的经验,放弃现实的精神资源,硬是要让自己的目光、精神及心灵,从云南大地的现场逃逸,去为听说过没有见过,见过没有感受过,更没有经验过、创造过的玫瑰歌唱,这是再幽默、滑稽不过的事。玫瑰作为一种存在,它的文化,早已被和它发生着日常生活关系,且经验丰富的西方诗人命名。

    在云南,关于爱情的比喻我倒更相信那些来自田间、地头、山野之间,与大地有着某种隐秘联系的民歌,我宁可相信把情人比作布谷鸟、小斑鸠、蜜蜂、蝴蝶、山茶花、金盏花、粉团花、芭蕉心、小羊羔……这些是云南日常生活的经验,是现实的精神资源。这些比喻远要比玫瑰来得自然、质朴、亲切、健康、有力,更有存在的现场感。正像玫瑰作为一种普通的植物,和彭斯们发生着亲密关系一样,这些事物也是云南大地上最常见、最容易使人想到的存在,对他们的命名,本身就是云南最好的诗歌资源。

    在中国诗歌里歌颂玫瑰的中国诗人,最根本的一点是,他们忘掉了某一种语言,在它的文化背景里,由于长期的积淀都具有了各自较深的隐喻和象征意味,就像《诗经》以后提到的“硕鼠”已不再是那只肥壮无比的老鼠,而“关睢”也不再是沙滩上那只小鸟,汉语的词在《诗经》以后,已很难回复到那种最初的澄明、自在的状态里去了。退一步即便是一些人类共有的经验,一些和每个民族的存在都发生着普遍而又持久的联系的词,如:大地、天空、高山、河流、太阳等在很多民族的文化经验里也有着“命名”的差异,把高山、河流当作宗教、上帝的有, “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的有;敬天地鬼神的有,大喝“我就是龙王我就是玉皇”的有;把太阳当成“宗教崇拜”的有,当成“自然图腾”的有……

    语言是一个民族文化的密码。有的是别人永远都弄不明白的。像中国传统建筑上喜欢雕刻的一些画:一枝梅花上有只喜鹊,这是取其“喜上眉梢”之意;一轮太阳和三只羊,是取其“三羊开泰”之意;一枝椿树和六只蝙蝠,是取其“福禄同春”之意;在一张写有年字的画里画上两尾鲤鱼,是取其“年年有余”之意。这样的文化符号,这样的语言表达,绝对只有以汉语为日常生活经验的人才能体味。 

    大地上的事物,是在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生成并获得命名的。中国的玫瑰诗人们,注定是一些逃逸现场而生活在别处,两眼迷惘,心灵及精神都无法到达诗的现场的分行句子的写手。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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