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 别小看“梦”,别嘲笑“美梦”,有“美梦”才能感受“圆梦”的喜悦! 回想20世纪的许多梦想,当年以为可望不可及,今日都一一梦想成真! 今天谁想得到当年有件事一直难了我十多年?说出来准让人笑疼肚子——“打长话”! 我的舅舅和姨妈都是“老外”,一个在山东济南,一个在彝州楚雄。母亲对老弟、老妹十分牵挂,遇上急事、大事我就当定了“通讯员”。当年打长话,可不像今天横躺炕上轻点机屏那样轻松。首先得向领导告假,然后规规矩矩地去东风路邮电大楼登记、守候。邮电营业厅犹如现在人气特旺的银行营业厅,高峰时十余排长靠背椅座无虚席,等待通话者眼巴巴地紧盯着通话序号显示屏。一次五一节前,我顶着灸人的烈日,走进营业厅。盼啊盼,总算显示屏跳出了自己的号,激动地走进通话室,小心翼翼地央求对方单位的接话人帮我找一下舅舅。可是等了五六分钟,听筒里却传来冷冰冰的一句话:“此人今天不在……”虽是大暑天,一下子把我的心都冻僵了。 为了少找麻烦,我说服了母亲,以后这长话,能免就免了罢。可是,没想到竟免出了麻烦。上世纪80年代初,中秋节吃月饼的老规矩又盛行起来,于是给在外地工作的亲属寄月饼,成了思念亲人,寄托乡情的热门事。每年中秋节前都由我给舅舅寄月饼,有一年我不在昆明,弟弟没先给舅舅通电话就按老地址寄。节后第5天,旅行了半个中国的月饼又从济南灰头垢面、懒精无神地回转昆明(原来舅舅已迁新居)。之后,我看了部外国影片,片中人躺在床上给远方的爱人拨电话,我真是羡慕极了,母亲听我讲后,立即动了装电话的心。我只好安慰她,快了,快了——心里却认为是因母亲深居简出,不懂社会状况在做美梦。 为什么我那么低调?那个时候座机电话都姓“公”,属单位办公设施,谁敢奢望在自己家里装上一台! 况且那时候人们每月的工资仅几十元,而一台电话机的初装费要三四千元,每月还得交26元的月租费。 改革开放后,我家有位亲戚,聪明能干,而且有胆量,在许多人还在观望等待之际,这老弟立马响应小平同志的号召,毅然“下海”,当了个体户,成了先富起来的人,他家里装上了私人电话。意想不到的奇迹竟发生了,当年这“新闻”一下子闹得全市人都知道。并非本人夸张,有当年的昆明市邮电局编印的电话簿为证,那上面个人电话一栏内,白纸黑纸地印着他老弟的姓名。那年月这偌大的一个省会昆明城中,进入这带头致富“光荣榜”者仅有四五个人,真是“无限风光”,招人羡慕! 20世纪90年代后,座机这个“旧时王谢堂前燕”,开始“飞入寻常百姓家”,话机初装费一降再降。我和兄弟们开了个“统一思想的会”,把母亲盼望多年的这个宝贝请进了家。 没想到母亲的电话梦,这么快就成了真。当这位77岁的老大姐第一次与济南的老弟通话时,用了最大的嗓门,还怕对方听不清。当她听到听筒里,舅舅的声音清晰洪亮得就像站在身边一样,因百感交集而老泪纵横了。 不到半年,母亲对她的宝贝电话又有了不满之处。原来是我们一忙就只用电话“报到”,而她只能“单相思”,想找我们时却毫无办法。 让她如愿以偿的新产品问世了,这就是风靡一时的寻呼机,又名BP机、传呼机。 我们五弟兄虽然不属“先富起来”之列,但是这些年也涨了点工资,为了早日满足母亲随时召唤儿子的心愿,都咬咬牙去跟风,腰间别上了传呼机。这段时间幸运的母亲享受到了改革开放与科技进步的成果,过得十分舒心,她老人家,仿佛随时有儿子在身边陪伴一般,要找哪个,一声呼唤,不多时人就到了身旁。 这寻呼机虽好,可是还是让母亲失望了一次。一次母亲忘了我去大理采风,拿起话筒就呼,等了多时,才等来了我的回话。此时她才想起我出了远门。这小玩艺能传来百里之外的儿子对话,她被惊呆了! 1993年,我国第一台中文寻呼机研发成功,不久中文寻呼机一降再降,一台不到1000元。我经常到外地采风、采访,为避免与母亲不能及时联系的事再次发生,我乘机换上了“中文机”。这玩艺让我在千里之外,也能在第一时间获知母亲的信息。兄弟们也你追我赶别上了“中文机”。 在母亲最后的日子里,90多岁的她,由于有不断成真的美梦滋润着,她的脸比以往更显舒展。她总说是自己有福气,其实有福气的岂止她老人家呢?想当年数字寻呼机刚上市只风光了几年,又有了中文寻呼机,“中文机”还来不及普及,又有了直接通话的手机,寻呼机竟成了昙花一现,跑步进入了历史博物馆。其实这些年有福气的岂止是几个人,而是成万上亿的中国人!这种神化般的变化,这又是托的什么福呢?也许人人都会同意:靠改革开放带来的科技突飞猛进嘛! 今天我遗憾的是母亲已经与我们离别了10年,不然她看到儿子们智能手机的广大神通,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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