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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7月11日 星期六
阅读笔记
从一滴水中见世界
——读张稼文《那些小事情》

    凌伟良

    喝过无数茶,想其中的一杯,一直在回头找,这杯茶就特别滋味了,读张稼文散文诗集《那些小事情》(云南人民出版社2019年8月版)就是这种滋味。

    周遭的人,眼前的事,在他的笔下稀奇,在他的文中惊喜。他明明给的只是一杯茶,你却喝出了米酿的酒味,盐腌的肉味,烟熏的日子味。

    张稼文的散文诗里既有成人的狡猾,又有孩子的纯真,它们交织,它们胶着,你很难插足什么,你也无法分割什么。隔山听歌,隐隐约约,就是这个距离的阅读,我有了不同其他不同以往的触动和受用。

    就憨憨实实地读原文,他的描述,他的叙述,他的细节,他的故事,太日常了,一点也不违和。写作是表达,文学是表达过程中的意外,诗更是。我在阅读中一直期待这种意外的出现,尽管至今还仅仅是隐隐约约的,我一点也不着急,因为知道:他写的我读的是同一类东西。我们不妨选取个别篇什进行解读,以供欣赏。

    打开一只箱子,发现里面装着的还是一只箱子,小一些。再打开,里面继续是一只箱子,更小一些。我收手。我明白这样下去有些事情将不可穷尽,要么不可收拾。

    ——《有些事情》

    这类玩意,似曾见过。这类事物,似曾相识。

    玩弄。只要人还在喜欢玩弄事物,总会落到:要么把事物弄到不可穷尽的地步,要么把事物玩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收手是明智的。

    文本陈列的现象,观察日常时入心,洞察过程中出窍。结论的意外,合情合理,精彩在于暗合客观存在。作者的高明在于仅仅使用一些其貌不扬的文字就把俗理把玩得尤其深刻。

    一片叶子飘落门前。

    “你想要进来吗?”我心里在问,但我手中的扫帚轻轻一扬,将它扫下了台阶。

    那是一片冬樱树的秋叶。那色彩,那光芒,多好看呀,像我曾经有过的某个梦一样。 

    ——《一片叶子》

    夹进书里做书签的那一片。可即便是书签,也只是在中断阅读的时候才看上它一眼,就一眼。 昨日虽在,纵然已经隐隐约约。而今日的惯性是那么不可逆。欲迎还拒,我们时常如此表率。 既然这世界已不再纯真,那就选择深刻吧。

    数月里一直呈枯死状的葡萄藤,几个枝头上咋然冒出一簇簇鲜亮的新叶。我凑近摸了摸,又尽量温和地揪了揪——嗯,是真呢。

    也注意到有一枝不见动静,也去摸、揪:清脆地“啪”一声,断了。

    ——《肉眼难辨》 

    经历是最好的素材。文字的描写,不是还原,是再生。我养有十余盆盆景,二十余年来生生死死,现在还剩一半。他所观察到的,我这儿现在就有实证。这是在植物的老年才会出现的现象:半生半死。一棵树上,一半嫩芽绿枝;一半枯枝死状。树的根没死,枝就有机会复活,但最终还得看自然的造化,谁先冒芽谁就抢得了活的先机,后冒芽的也有活的可能,只是过不了多久就抢不过那些先冒芽的,渐渐就枯萎死去,届时你若也去折枝,那一声清脆就能听到。

    这一类经历于我们,再多也只是经历,而张稼文却用他的文字,在细致地刻画和体味中,衍生出意味和趣味。不夸张地说,当我读到“断了”这两个字时,不禁笑出声来,这事都能写出动静来,绝了。前面我说过的,文学是表达过程中的意外,真是的了。

    手头若带着吃的,给它一点。若还可以忍受它身上的气味,那么也轻轻抚摸它,但不要触着它的痛处。

    也不要让它嗅见你自己未愈的伤疤。

    ——《流浪狗》

    他对狗的理解细致,即便是养狗人士对狗身上的气味都没有他那样的准确和客观。不仅如此,他还关注到了那些可能存在的深处。不仅如此,他还意识到了自己的那些。就是因为自己的那些才触发了那些早已惯性了的恻隐。

    我们不是圣徒,虽然达不到悲悯的境界,但我们还是能守住恻隐的地域的。

    流浪狗不过是个借代,但凡如此的遭遇,他肯定都会这么想这么做。爱,似乎寻常,出乎寻常。爱,还需要如他那样懂方法,有分寸。我尤其欣赏本文的叙述风格,心思与心态,越不露声色,越声色缤纷,越简约,越高级。

    你登上峰巅,你赢了,但我们瞧见你一无所获:头上是虚空,四周是稀薄少氧的空气。

    接着你摔倒,滑下来,落回这平地,回到我们中间:看似输了,其实你一无所失。

    ——《有感》

    这道理谁不明白。这道理又有谁真的明白。输赢的计较,可以看出文本的侧重,也是作者的心势所在。 一无所获与一无所失,关键在“回到我们中间”这个词语。我看到了作者站着的位置,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也只有这个位置看得清。

    谁的手伪装成树枝,谁的眼睛变成那树叶?谁的脐带是树根,谁的红唇是秋实……

    还有,那团浓浓的树荫是谁的沉默,吸引我,使我也陷入沉默?

    ——《一支恋歌》

    两个字:感染。被什么感染?一个词:沉默。奇怪的是:鸟开始欢呼了。树开始落叶。

    生了青苔的人行道的方格地砖上,一只蚂蚁在揎一扇破残的花蝴蝶的翅膀。揎不动。它围着自己的猎物团团转。又来了一只蚂蚁。

    它俩一起揎。还是揎不动。它俩围着猎物团团转。

    我真不想袖手旁观,可我不知怎样才能让自己变成第三只蚂蚁,或者如何让它们相信我也是一只蚂蚁。

    ——《蚂蚁》

    真有心肠,太有心肠了,看蚂蚁揎物。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出过两部长篇小说并且50上下的成年人,看诗集扉页上的那张照片,你惊诧他居然还能有那么完整的孩子气。

    如何化身为第三只蚂蚁而不被那两只蚂蚁误会,让这场搬运完成它漫长的里程。一种因想法而呈现的姿态,作者的天性倾向一览无余。诗,因为想象而幸运。

    我年轻过的地方。我曾常常醉倒在它的小酒馆,朋友们为我付账。

    我年轻过的地方我再也回不去——那里有许多姑娘,都比我的诗漂亮。

    我年轻过的地方,而今比死亡远。

    ——《圆西路》

    读这一章散文诗, “比死亡远” ,这句经典。 死就住在生的隔壁,你明白什么比死亡远。生命过程令人感慨不已。

    圆西路上,作者年轻的时代。它打动了我。让我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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