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1日, 我遇到了一个难题,这个难题不是如何去响应抗疫的召集令,也不是怎样下定决心在请战书上按下自己的手指印。而是如何向我的家人道别,告诉他们我要去湖北支援。 接到出征命令的那天傍晚回到家里,我说:“我要去湖北支援了。”不敢多说一个字。沉默了一段时间,妻子说:“注意安全!” 女儿不乐意了:“你为什么要去湖北?” “小渲,湖北有好多小朋友,像你一样大,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生病了,爸爸是医生,要去给他们看病呀。” “哦!那你等一下。”女儿回到自己到书房里,关上门。过了好久,她拿了一个信封出来。我刚要打开,她说“别看!你到了湖北才能看!” 飞机在武汉机场落地后,我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 “爸爸,知道您要去湖北时,我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我的爸爸要成别人心中的英雄了,难过的是您可能会一去不返……” 瞬间,我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一去不返”。希望女儿不要真的理解这几个字的含义吧! 当天晚上,和女儿视频的我手足无措。 “小渲,怎么了?” “老爸,我想你,我梦到你了,我好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 谁说女儿不懂,医务人员的儿女,更懂得生命的珍贵,更懂得父母为何逆行。 我忍住眼泪,把这封信仔细的折叠好,放在了胸前。 医疗队到达赤壁,满车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说话,毫无生机的街道和凛冽的寒风在队员们的心上罩上了一层阴郁,酒店外原本热热闹闹的商业区也显得那样冷清和萧瑟。 此时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担忧,赤壁的医务人员还能战斗吗? 来到医院,来到ICU,这就是赤壁的重症病区,一个刚刚临时组建了9天的重症隔离病房。瞬间,我的心凉了,没有设备、物资短缺,这和我平时工作的重症病房相去甚远。心中的担忧更甚。 而当我看到赤壁的医生和护士时,我心疼了,赤壁市人民医院医生和护士疲倦和即将崩溃的表情,一个没有任何传染病疫情工作经验的医院,一个东拼西凑建立9天重症医学科的医院,他们已经坚持了一个月。 我对他们说:“来,在我的衣服上写上我的科室,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我们一起战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于是,我第一个走进了最危险的红区,当我看到新冠患者时,我又一次心疼了,看着他们艰难地喘息、无助的眼神和伸向我的手,我知道那是生命的渴望,那是性命的相托。 我们很快制定了分流的措施,48小时,15位医生,上百次的会诊,很快我们将22位重症患者集中收治到重症10区、11区病房。医疗队的队员们奔走着,我们24小时不间断的覆盖了病房,争分夺秒抢救患者。 设备不够,人来扛。医疗队队员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坚守着抗疫的阵地。 有一天当我带上一个红色的护目镜去病区的时候,赤壁的战友说:“云南来的王主任杀红眼了。”“是的,我们就是要跟新冠决战到底!” 终于,病房里的重症患者们逐渐平稳。当我从隔离病房出来,不知不觉睡着的时候,他们拍下了这张照片,他们说:“王师傅累了,让他睡会儿!”,这一刻,我已不再是王主任、王教授。这一刻,已不再是湖北和云南,不再是赤壁和昆明。这一刻,我们在一起。“王师傅”,成了我们最喜爱的称呼! 当我们迎来第一个离开重症病区的患者,我们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护目镜后有开心的笑容,更有激动的泪水。 一天下午,病区交流群里出现了一张照片。一位护士站着不动,一手扶着治疗车,弯曲着身子。工作经验让我瞬间知道她正在经历什么,缺氧,头痛,和由此引起身体不适让她处于危险境地。仔细辨认防护服外的标记,确认她进去的时间,快到极限了。 “付老师,快准备出来!” “没事!”她直起腰,做出了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动作,她走向了病房。 “王师傅,我超过极限了。” “鸭嘴的太闷,用绿色N95可以多坚持几个小时!” “每天不用酒精洗澡都不习惯了,赤壁的酒精真香!” 这就是和我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们,他们无惧生死,想的是如何更多的争取时间抢救治疗,如何从死神手中抢回患者的生命。 尽管有的人我此生不能知道他们的名字,看不到他们长什么模样。但能与这样的战友们共同战斗,此生有幸! 正是有了这样的战友,正是有了53万赤壁人民。 白衣白袍的医生和护士才成为了无坚不摧的钢铁战队,我们一起战胜了疫魔,迎来了胜利。 离开赤壁前,我拍下了赤壁夕阳无限好,我拍下了赤壁朝阳花枝俏。 拿着此生最珍贵的“赤壁市荣誉市民”的证书,拿着凯旋的机票,我回到了我的故乡。 狠狠的抱住魂牵梦萦的女儿,此时我的心中豪气满怀,写下七律一首:“手持三尺青锋剑,荡尽疫魔凯旋归。云卫万千赤子心,愿为华夏铸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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