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权 我很喜欢昭通的地名:昭通、昭阳、永喜、水富、镇雄、巧家、盐津、大关、威信……这些名字,有的已有几百年历史,有的是新中国成立后改革开放时代才有的,如水富、昭阳。这些县、市、区的名字,把中国地名文化所蕴藏的深意、哲理和人们的希望、梦想,形象而生动地道了出来,给人启示和向往。 史载,过去昭通名乌蒙,清雍正九年(公元1731年)实行改土归流后,云贵总督鄂尓泰认为“乌蒙者不昭不通之至也”“举前之乌暗者易而昭明,后之蒙蔽易而宣通”,便上奏雍正准许,改乌蒙府为昭通府。昭通这个地名迄今已有280年的历史了。虽然清统治者改其名是为了彰显功名,名垂青史。我认为这个名字从其地理位置上看,位于云、贵、川接合部的乌蒙山区腹地,东邻贵州毕节,西连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北部金沙江对岸就是四川的宜宾。汉、唐以来一直是南方古丝绸之路的要冲,是中原文化与古滇文化的交汇点,史称“锁钥南滇,咽喉西蜀。”是云南通往内地和中国通向南亚和东南亚的双向走廊。这个地名也算改得名副其实。 昭通最早进入我的视线,是在上大学时读到艾芜的《南行记》《漂泊杂记》。1961年春,我在藏书丰富的四川大学图书馆,借到1935年艾芜在上海生活书店出版的《漂泊杂记》,记述了他1925年5月孤身南行,从四川进入昭通经东川到昆明,再到滇西、缅甸的一段传奇经历,其中有好几篇作品,如《滇东旅迹》《滇东小景》《在昭通的时候》《江底之夜》《边地之夜》《进了天国》等,都是写昭通和乌蒙山腹地的。印象最深的是,他写昭通“那是云南迤东的一个大城市”,城里还有“旧书铺子”,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昭通当时的一道文化风景。还记下了城门洞墙上张贴的一些传单,内容是“激动着五卅事件的浪潮,声言要用武力驱逐驻在当地的英美烟草公司的经理人”,下面署名:昭通学生会。足见乌蒙山中的这个昭通,在上世纪20年代信息就比较灵通,外边的家国大事也触动着它的神经,进步学生还组织起来,声援五卅运动。当然他也记下滇东一带的盗匪猖獗,在江底住进野店,老板娘把他的包裹翻了个遍,见无值钱的东西,深夜为匪的野汉进来,一个眼神才使他幸免于难。滇东一带,连保商队也是沿路抢劫,哪怕一块盐巴也不放过,甚至昭通街上公开摆摊零卖鸦片。有作家为此感叹道:“文化不发达的地方,文化的侵略毕竟是很难抵御的。全中国都需要尽力发展自己的文化,昭通是可举的一例。”可以说自改名昭通200多年以来,大概有200余年,难显其历代统治者的丰功伟绩。当时未去过昭通的我,总是怀着一种神秘而好奇的向往。特别想知道,眧通在新中国成立后,是否变得真像这美好的名字一样,昭明通达,人民幸褔。 我也是和昭通有缘,大学毕业,学校按我填报的志愿,把我分配到云南工作。迎我进入云南的,就是昭通这片大地。我们几个穷学生在四川泸州包了一辆来云南拉货的解放牌卡车,经贵州毕节进入鸡鸣三省的昭通威信地域。我们知道,这里就是毛主席的长征诗写的“乌蒙磅磗走泥丸”的区域了,大家还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让我感慨的是,当年红军把乌蒙山当泥丸子越过的地方,如今已修建了公路,我们再也不用像艾芜那样,要用双脚走个10天半月,还要经历各种生死艰险才能抵达昆明。那时社会清明,盗匪已绝迹,虽在乌蒙山行车几个小时难见人烟,却是山清水秀,还有彝族老爹送我们烧洋芋。进入昭通地域后,汽车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我们这些到边疆的建设者,送到了宣威转火车,来到了“天气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断四时春”的昆明。 于是,在我的印象中,路,成了昭通可通达南北的象征。也是后来我几次到昭通,能从路上,不断感受到昭通最直接最具体的时代变迁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和编辑部的杨浩东到昭通参加笔会,清晨从昆明东站坐客车,历经整整一天的颠簸,天黑尽了才到达昭通城。迎接我们的昭通文友说,他们已在车站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让我感动。至于沿途的记忆,令我不忘的,就是江底,那是艾芜住野店差点送命的地方。而眼前的江底镇,因为有这条通达南北的公路,开始热闹起来,高楼平地而起,和江岸的群峰并肩耸立,街上挤满了南腔北调来做生意的客商。开店的,摆摊的,时尚衣裤,五金电器,修鞋缝衣,凉粉小吃,使峡谷小街,充满了活力,充满了生机。远远的,那座凌空而过的铁索桥,像一页凝固的历史,记载着从这铁索上走过的商旅,他们从这里走出去,走向南亚、东南亚。铁索桥,承载着南方丝绸之路的千年风雨。自然,从这里也走出了龙云、卢汉,还有从奴隶到将军的罗炳辉……当那一面面镰刀铁锤旗、五星红旗从桥上飘过后,峡谷的天空便亮开了,也开启了昭明乌蒙,通达天下的一个新时代。于是,跨越大江峡谷的时代大桥,像一座里程碑,新的长征,昭示着人们,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不过几年时间,这条出乌蒙,通达南北的公路,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从我走过的三级公路,变成了双向四车道的高速公路。几年前的春节,我儿子开车,一家老小从昆明回老家重庆万州省亲,走的就是这条贯通南北的高速公路。清晨离开昆明,途中还因春节车流量过大或路面结冰几次堵车,但也就一天时间,翻越磅礴乌蒙,过昭通,经宜宾,跨渝万,天黑之时,就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万州故乡,真是磅礴乌蒙化通途,千年古道一日还。所用时间,比我那次从昆明到昭通还要少一个多小时。昭通的朋友告诉我,高铁明年就通车了,那时一个通达天下的交通线,连接在云南出境的一带一路的快车道上,昭通,那才真正是通达天下的大口岸呢。 最近,我再一次经这条高速公路,来到了昭通,昭通日新月异的时代变迁,就像这高速公路的风景一样,让人目不暇接。在昭阳区,更让我感受到一条时代的幸福之路,紧紧地和人们连在了一起。 如果说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站起来,当家做主人,是昭通的第一次巨变,那么,在站起来的基础上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打响脱贫攻坚战,构筑了一条通向小康富裕的幸福之路,开启了一个时代的新征程。在昭阳区的大街上,年轻人匆忙的脚步,老人、孩子的笑脸,无不呈现出昭通人的责任感和物资充足、精神充实、心情舒畅的获得感、幸福感。走进昭阳区,无论是在洒渔河畔两岸的苹果园里,还是在靖安移民新区的火热工地上,都让人感受到这条昭通人奔小康的幸福之路,是如此地壮丽和宏伟,又是如此实在地和每个昭通人连在一起。苹果,被昭通人称为摇钱树、致富果,从1940年吴漪奇博士从印度引进的几十株苹果苗开始,成为中国南方最早种植苹果的地方,发展到被誉为绿色黄金的苹果大产业,使洒渔这个彝语里的美丽地方,又在洒渔烟柳的旧风景中,平添了一望无边的苹果海洋新景观。靖安新区,决战100天的攻坚战,热火朝天。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喜庆日子里,这里将迎来昭通7个县区的5万多人入住,一个幸福的靖安新区,就是昭通人向新中国成立70周年献上的一份厚礼。在洒渔的联合大村,村支书指着村委会墙上那几幅具有历史价值的照片说,李克强总理来村里考察扶贫工作,是他陪着总理爬上海拔两千多公尺的高山上,走进贫困户杨春兰家。由于房屋太窄,总理不小心绊倒了柜子上的一筐包谷,他连忙弯下腰把地上的包谷一颗颗捡进筐里。又叮嘱大家,这样的房子再也不能住了……这以后他们加快了移民新居的建设,像杨春兰这样居住在高寒山上的80多户贫困人家全都搬进了通水通电通路,又有扶贫产业的移民新村。不过才一年多时间,这80多户人家,已有80%精准脱贫。他动情地说,党的十八大以后,习近平总书记、李克强总理,都先后来昭通考察,亲临一线部署脱贫攻坚战役,夯实精准脱贫致富路。在村里的墙上,有一条标语写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走上幸福路,感恩共产党! 是的,这条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的幸福路,紧连着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紧连着千百万革命先烈用鲜血凝固的新中国基石,紧连着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如今,昭通人走上了一条昭明乌蒙通天下的快车道,开始了奔小康的新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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