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荣

    立春已过，但冬天似乎并没有真的远去。

    这一段时间里，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一直都处于紧张繁忙的工作之中。往年春节假日的悠闲与快乐，已被一种凝重的气氛代替。每次闭上眼的时候，那些穿白大褂和藏青蓝的朋友的面孔，总在脑海中一张张浮现，是那么地熟悉和亲切。同时也掂挂着老家的父母和亲人，就算在电话里知道了他们一切安好，却依旧免不了担心，我的心就像这忽冷忽热的天气，忐忑不安。

    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这一天，我和同事下乡去采访一条抗疫春耕两不误的新闻，走在乡间窄窄的田埂上，田地间已经有了劳作的农人，有的挥舞锄头在疏通沟渠，有的背着喷雾器在喷撒农药，有的在田间收割蔬菜……不经意间，我就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报春花，在田的内侧开放了。尽管有些细碎，尽管有些孱弱，它们还是如期而开了，粉红色的小花，像是一颗颗星儿，挂在了花枝上。

    在农村，报春花也叫迎春花，是一种很普通的花。就算在小城里，几年前我家门前还没开发成停车场的时候，那些油菜和蚕豆黄绿相间的田间总有些不起眼的植物，比如野葵、苋菜、狗尾巴草，竹节草……当然，还有报春花，它的花朵不大，花香也是淡淡的，但花期却很长，可以从寒冬一直开到仲春，成了初春时节最惹人注目的风景。

    那个时候，我的门前还有一块属于自己的菜地，里面种着青菜、生姜、萝卜、薄荷……我不施化肥，每到周末，我就提着个铁皮桶，去拾猪粪；我也不打农药，有时晚上回来，我还要打着手电，去菜地里捉只有深夜才出来的“夜盗虫”地老虎。周末没事的时候，我就骑着自行车，给朋友们挨家挨户送去我亲手撒下的鸡毛白菜，每家一小捆，礼轻人意重。

    有一次，我把田野里的报春花，挖到了自家菜地边栽了起来，才发现它其实是一种很容易成活的花，繁殖得也很快，不到两三年，我的菜地边，就随处可见它的影子。每年冬春季节，它总是如期开放，而我就采几朵菊花，泡上一杯菊花茶，坐在菜地边挂着鸟笼的槐树下，在清脆的鸟鸣声中，看轻风中的报春花静静地开放成春天的模样。

    几年后，随着隆隆的机器声，门前的田园消失了，我的菜地也因了那堵高高的围墙，失去了昔日的生机，我以为那些报春的花儿，也要从此消失在远去的记忆里。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看到栽在小院里的一盆蟹爪兰，它的花盆里竟然冒出了含苞待放的报春花的花蕾。哦，可能是我往花盆里加了菜地泥土的缘故，报春花的种籽一直在泥土里藏着！

    而现在，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我又在这浅草泛青的田埂上，在这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看到了大片大片迎风怒放的报春花。记得曾读过散文家郭风的一篇《报春花》，据说是写在中国弥漫着战火硝烟的1942年，文中写道：“春天从土地的深层一下子觉醒了，呼唤着温暖的日光，跑步而来了。”

    是的，面对庚子年春的疫情，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抗疫战争中，多少迎难而上的“逆行者”，他们就是寒夜里最美的报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