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文学

早晨，刚要出门，来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暴雨，我们只好待在屋里，直到午饭后才驾车出发，驶向通往澜沧拉祜族自治县西北部雪林乡的道路。那里距县城勐朗坝有120公里，这样长的行程在20多年前，就是路上不耽搁，也得用6个多小时才能到达。一般说来，就是没有遇上大雨，在下午两点后也就不再上路了，因为实在说不清，路途中将会遇到什么。

近几年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公路变宽了，变平直了，放眼望去，都是一溜光的水泥路，沿着蜿蜒的山道，一直往森林的深处走去，山峡里百鸟鸣唱，岗梁上白鹇放歌，还有那正在开放的山茶和含笑，纷纷扬扬，撒播着芬芳。下午，算是碰上了好天气，车行了一个小时，又来一场大雨，不到10分钟就停了下来，不远处，好像还有蜘蛛丝般的小雨在飘动。天空出现了两道浓烈的彩虹，横跨在两山之间，公路正好从它们形成的拱门中间穿过，无疑，这是一个出行的好兆头。果然，在我们继续行进了10多公里后，天空完全晴朗开来，阳光抽丝，宛若一袭轻松靓丽的薄纱，飘飘忽忽地披挂在树木、野花和小草上。一群白鹇从森林里钻出来，大概有20多只的样子，它们在一只风度翩翩的公白鹇的带领下，若无其事地走上了大路，不用说，它们的心情格外美好。我们的车子停了下来，它们居然不慌不忙地走来了，我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面包，揉碎后，撒在干净明亮的路上，它们高兴地接受了，一个劲地啄食起来。

此行，我们是为探访一个叫左都的佤族寨子。2004年，为完成一部名为《拉祜县长》的长篇传记文学，在朋友的带领下，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我们来到炊烟袅袅的左都佤寨。左都寨子大概有100多户人家的样子，一幢幢木楼错落有致地坐落在一个圆鼓鼓的小山岗上，在夕阳的映照下，宛若金色的谷垛。赶着黄牛、肩扛木柴的佤族汉子劳作归来，身后紧跟着挎着背篓的女人，形成一幅美妙绝伦的民族风情画。

那些年，趁着年轻，几乎跑遍了所有较有名的佤族寨子，我以为，雪林左都的寨子是最具风格和最具经典性的，是不可多得的一部艺术作品。它依山而建，每一幢木楼的摆搭、每一户人家的距离、寨子中间通行的道路，都是经过精心规划和设计的，看似无心，却包含了一种自然天成的美学思想，整个寨子的布局与周边环境浑然一体，做到了生态、自然，毫无雕琢。

当时，普洱的艺术家们以澜沧拉祜族、佤族、哈尼族为题材的木刻画和摄影作品，已经在国内外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其中有些就是以左都为题材的，艺术家们从这里得到灵感和启示，创作生机勃发。说来，广袤的普洱大地，因茂密的森林、连绵的群山、绿波荡漾的茶园、奔腾不息的江流、生生不息的民族文化，变得厚重而悠长，丰富而驳杂。这里本身就是歌舞的天地，文学与艺术的海洋，澜沧更是集中了各种民族文化的要素，是一片浓墨重彩的土地。

2019年以来，左都大寨建起了“翁邦拉”新寨示范点和左都大寨佤族原始部落恢复点，规划建设“澜沧最具特色的佤文化体验旅游度假区”。在这里，悦耳的《梳头调》唱出了阿佤人优美的爱情，棉料丝线在佤族姑娘巧手下变成一片片美丽的织锦，佤族人家饲养的土鸡经过柴火炖煮成为香辣爽口的鸡肉烂饭……在古朴的左都大寨，佤族同胞们的美好生活让人陶醉。

在九月灿烂的阳光下，我们看到了从天上到地下漫流着的喜悦，听到了森林和小鸟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