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权
中华民族是一个由56个民族组成的大家庭，几乎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史诗。最近，哈尼族诗人哥布创作的《醒来的西隆山》就是一部具有传奇色彩的拉祜族苦聪人的当代史诗。这部作品由苦聪人的昨天与今天的现实生活组成，具有深厚的历史内涵和鲜明的时代特点，其特点有三——
一是这部长诗架构宏大。诗人以宽广深远的创作视野和宏大的构思，在苦聪人的历史长河与现实的发展中，通过历史上艰难而困苦的苦聪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走出原始森林开始发展的苦聪人和当代走向文明幸福的苦聪人的强烈对比，用三大板块，组合成了这部长篇叙事诗的架构。这就形成了一个民族发展史的纵深感和内容上的丰厚感，也反映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苦聪人由原始生活向“定居定耕”过渡的质的飞跃与艰难，热情描绘了进入新时代后，特别是在决胜脱贫攻坚战中，苦聪人迈上时代快车道，走向现代文明的伟大进步。这样的架构，把一个民族的苦聪人从原始社会末期的生活形态，发展到农耕文明、并进入现代文明的进程，完整而真实生动地反映了出来，以宏大的架构，书写出一个民族苦聪人史诗般的进程，这是在世界上要几千年才能完成的文明进程，在我们新中国，由于有党的民族政策指引，有新时代以人民为中心的脱贫攻坚战的实施，苦聪人只用了70年的时间，就完成了。长诗“让历史说话/让时间开口”，把遗落在红河金平西隆山的苦聪人，在原始生活状态下，“向猴子学爬树/与狼群斗智斗勇”，白天狩猎刀耕火种，躲在树上用毛皮、野兽干巴换取火石、用品，用树叶遮羞，晚上住在“史诗般的庙宇”芭蕉屋里数星星……到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山寻找他们，救他们下山，住进各民族人民给他们建盖的苦聪新村，定居定耕，学会洗脸刷牙，耕田种地，办起学校，培养出苦聪人的优秀人才，特别是在决胜脱贫攻坚战后，西隆山从“醒了”到“飞了”起来，新一代苦聪人的孩子，飞到昆明，飞到上海，飞到北京，飞到世界。有的在大学当了教授，有的在县里当了局长，有的在外面当了老板，有的在村里当了致富带头人。这一切让人惊喜，这一切奠定了一部作品的传奇性。
二是这部长诗塑造了一批为改变苦聪人的人生命运，让苦聪人飞速发展的时代先进人物典型。作品特别塑造了李干斗这个苦聪人的先进典型。他的先祖是为苦聪人换来火石的第一人，点燃了苦聪人的文明之光。他聪明好学，从小和山下其他民族的孩子偶有交往。是他在原始森林第一次见到为寻找祖国的界碑而进山的人民解放军，他指引着迷路在原始森林的解放军走出困境，帮助他们寻找到那座淹没在原始森林中的界碑。是他带领着进山寻找“野人”的解放军进入部落，说服父老乡亲下山定居。下山后，在解放军的帮助下，他第一个学会了洗脸刷牙，成为苦聪人有史以来第一个刷牙的人。不要小看这个细节，这是一个民族从原始生活向现代文明迈出的一大步，也是一个文明的英雄壮举。长诗在苦聪人70年的进程中，他无处不在，无处不显向前迈进的带头人形象。从这个意义上看，他就是苦聪人文明进步的典型，是他们的时代英雄。最后，他以八九十岁的高龄，怀着对这个美好世界的无限留恋，离开了大家。但他的子孙，更多的苦聪人正在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作品还着力塑造了寻找苦聪人，接他们下山定居，帮助他们发展进步的解放军战士尹子强，苦聪人民族工作团团长的哈尼族共产党员高正学，把青春献给苦聪山寨的汉族教师陈海鹏，还有“爬过九十九座山/蹚过九十九条河”，三进苦聪山寨，帮助他们谋发展的领导们，真正体现了“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共产党人，才是苦聪人走上文明快车道的引路人。
三是这部长诗以朴实明快而浓郁有味的诗意，提升了作品的审美品位。读《醒来的西隆山》，让我欣喜地看到，哥布继续在他认定的诗路上奋进，他善于用看似朴实，充满乡土味的诗语，去表现少数民族的乡土生活，在看似明快清新的诗语中，让我们去品味滇南土味。这也是属于他诗人个性的抒情。他善于在叙事中抒情，在抒情中纪实。诗中写李干斗先祖用松鼠干巴换来的打火石，苦聪人男女老少围着他演示打火石引火的神奇，是这样叙述的：曾祖父“左手拿着金属块和火草/用右手的石头打击金属块/火星落在火草上/一会儿缕缕青烟飘起/人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啧啧称赞 惊喜万分/远远近近的苦聪人/以一睹它为荣/曾祖父的蕉叶棚/被前来参观石头的人挤垮/人们高兴地为他/重新建了一座更结实的房屋/……一块小小的石头/把苦聪人的生活/向前推进一大步”，看似无奇的诗语，明白如泥石，但用一个人们把祖父的蕉叶棚挤垮的举动，这当中不知蕴涵了迈向文明进程的苦聪人的多少期待和深情啊！又如写汉族陈老师扎根苦聪山寨，诗人有这样的描写：“陈老师把一批孩子/送进中学、中专、大学/他亲手送走了一个刻木记事的时代/有一天，天气晴朗/陈老师心情像秋天一样美丽/因为一个苦聪姑娘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这个苦聪姑娘/陈老师的人生/就在西隆山下/开花结果”。这是口语入诗的叙述，但却是有情的口语，有诗意内涵的口语，用“秋天一样的美丽”来隐喻陈老师的心情，比用“春天一样的美丽”显得更别致，秋天可以收获丰硕果实，“秋天一样的美丽”更能抒写陈老师扎根苦聪山村并且已经开花结果的心情，这样的确也更贴切、更生动。长诗中像“白云在天上游/轻风在林里走”这样有味的诗句，也并不鲜见。
哥布的这部长篇叙事诗，是传奇故事与审美艺术的较完美的统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