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媛

爷爷喜欢文史。他在世时，时常逛古城，那些古街古巷都成了他的“老熟人”，对古人故事也是如数家珍。

在时光的淘洗中，始终有幅画面停留在我记忆深处，光阴流转，愈见清晰。

那是和爷爷逛喜洲古镇。从四方街走进大界巷，意外地在雕梁画栋的建筑群中发现潜藏着一个窄小简陋的小院，没有斗拱重叠、翘角飞檐，仅土木结构、瓦顶泥墙，在富丽堂皇的喜洲建筑群中显得有些清高、自傲。对这“七尺书楼”，我原本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爷爷却在屋前向我讲起了故事。

房子原来的主人是杨士云，曾入翰林院，虽身居高位，却从未在故乡扩建宅院。父亲去世后，杨士云守孝不归，一边侍奉母亲一边研究学问，直到母亲去世后才进京。因见官场腐败，不愿同流合污，便以病请归，终日坐卧在这“七尺书楼”潜心学问。杨家“清白传家”的家训至今在杨氏家族的照壁上高悬。

回家路上，我留意沿路的白族民居，照壁上的“清白传家”比比皆是。爷爷说，这就是我们杨家的家风，干干净净做人，清清白白做事。

六月的洱海，碧波盈盈、水纹淡淡，花色玉白花蕊鹅黄的海菜花随清流荡漾，宛若星河。白族特色菜海菜芋头汤就是以这号称“洱海水质监测员”的小花烹制而成。我们一家都喜欢海菜芋头汤，孩子见了海菜花更是喜出望外。每每母亲准备海菜芋头汤时，孩子们总是吵着要帮忙清洗。母亲和爷爷都鼓励孩子动手做事，但总是一遍遍叮嘱，要节约用水，不能把海菜花洗坏，不能浪费食物。

听爷爷说这海菜芋头汤也有一段故事。白族人家好客重礼，但杨士云家并不富裕，只好用玉米糁米饭和海菜芋头汤来待客。然而，客人们却觉得十分爽口，便问他是什么。杨士云回答：“夹金搅银饭，龙须虎眼汤。”从此，喜洲便留下了这道饭菜的雅号。

“你现在走上工作岗位了，奢靡之风要不得，千万不能有歪心思、坏想法。做人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踏踏实实，千万不能拿那些不能拿不该拿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家里的这碗海菜芋头汤都管你饱！”接着爷爷讲的故事，母亲也时常告诫我。

湖水一直荡漾到脚边，又缓缓地退回去，像是爷爷和母亲的教诲，不住地在我耳边徘徊。这海菜花也随着波浪起起伏伏，穿梭在春夏秋冬里，走进厨房里的柴米油盐，含百味、容千言、润无声。

本版统筹 杨富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