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秉礼

读由中国文史出版社新出版的李兴散文集《云崖暖》，感到这是作者以融入时代和现实生活中的真切感受，用生活的真挚情感激发创作热情，从生活的平凡小事中汲取文学创作素材，在行走中发掘生活的深邃与厚重，让灵魂伴随生活的心路历程散发精神微光而创作出的一部散文作品。

用生活的真挚情感激发创作热情

情感是文学创作的动力。李兴在部队大熔炉磨练过，是一个满腔军人情怀的作者。而生于巴蜀又在三迤大地工作生活30余个春秋，“他乡即故乡”特殊的人生经历，特殊的人生情感，使其散文作品充满了深厚情感。在基层挂职锻炼以及驻村工作中，他把满腔热忱倾注到火热的边地生活，创作了《腾越的脉管》《翁丁遗韵》《村庄四季歌》《稻绿谷黄》等作品。是的，如果没有浓郁的情感驱使，他不会在一年之内20多次去同一村庄（银杏村），不会在基层挂职锻炼两年之后，自己又主动申请当了一名农村基层普通工作队员，当然也不会创作并发表数十万字反映“他乡”题材的文学作品。正如他写的那样：“村庄的引力让我欲罢不能，（我）只身走进了这个村庄的内核，案头的钢笔便张开了想象的翅膀。”他在基层挂职期间，与帮扶对象和群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些亲身体验和发自心灵深处的至真情感，为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不懈的动力。

“他乡即故乡”的真挚情感，在这本散文集首篇《昆虫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可以说是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深切而艺术地倾吐了对“他乡”的挚爱。这篇作品写得饱满厚重，有滋有味，很有特色。因为这是“他乡”人的一片真情、深情。你看，写昆明的自然景色：天空碧蓝如洗，翠湖公园的繁花争奇斗艳，滇池湖畔的红嘴鸥翩翩起舞；写昆明现代城市发展变化：置身于近百层高耸入云的万达双塔脚下车水马龙的街区，我眩晕得恍若隔世；写昆明的文明和谐：天然质朴中厚积起来的良善，使昆明人和谐相处深情相拥成了生活的常态；写昆明的宽厚包容：朋友会因为你的融入应运而生；还有写昆明的人文历史景观，写昆明古拙朴实的特点韵味十足的方言，等等。得心应手，文笔流畅，自然贴切。“时光流淌在我生命的旅程里，我将32年的青春年华都赋予了这座城市，又义无反顾地将余生托付给了这座城市”“我的周身也已经充盈着这个美丽城市的血流”，这是作者在这片生活的沃土上，怀揣真情与热爱，酿造并奉献给读者的一份佳肴。

从生活的平凡小事中汲取文学创作素材

仔细阅读李兴的散文会发现，他不论是写边地山乡发展变化，还是亲情友情的真切记录，不管篇幅长短，都注重从平常生活中值得写的小事下笔，以小见大，写出精神，写出深切。正如著名作家冯骥才所说：“散文，就是写平常生活中那些最值得写下来的东西。最终只是写一点感觉、一点情境、一点滋味罢了。”李兴深知这“一点”的奥妙所在，让生活中一点点火花迸发出文学艺术的光焰。在《絮语之暖》中，他描写母亲“稀粥里甚至能映照出她瘦削的脸”“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惩罚及与母亲通电话平凡琐事等，映照出母亲对子女的疼爱。特别是通过两件小事母亲敲打孩子“你们可以不成才，但一定要成人”的朴实话语，浅显中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母亲的絮叨里充满各种友好的“歪理”、善意的辩解，洋溢着日常、家常、朴实、琐碎，她为我们制造了多少轻松和谐啊！一个勤劳朴实、明辨事理、可亲可爱的平凡母亲的形象跃然纸上。

生活中的平凡小事、琐事，或许不值得浓墨重写。而在李兴的散文作品里却不惜笔墨，通过“一点点”的素材创作出优美的文学作品。《一夜冬寒憾天明》就是由这“一点点”的感觉、情境、滋味聚集起来的佳作。对于平常家庭生活中的岳父，一般作者都不好写，不愿写，不去写，而这篇散文却写得推襟送抱，有声有色，撼人心肺，令人泪目。如作者通过岳父上完厕所后忘了冲洗一件小事，以“是谁上了厕所不冲水?这么臭，谁受得了？”画面感极强的诘问描写，写出了岳父的痴呆、落寞、尴尬，更写出了自己的自责、痛悔、歉疚。当作者在岳父去世当日守灵时，得知老人当年曾冒着生命危险勇救列车摔伤的壮举，更是肃然起敬。还有无意偷听长辈说话、买房装修及那双买了6年原封不动的皮鞋等诸多现实生活中“甜酸苦辣”的小事叙写，使这篇散文更加感人，更加接地气，更具有人情味，更食人间烟火，自然会引起读者的共鸣。

在行走中发掘生活的深邃与厚重

李兴在文学创作中坚持“走不到的地方不写”的原则，在行走中思考，在思考中行走，创作出了一批厚重而深刻的散文、报告文学作品。这些作品富有人文厚度、情感温度和视域广度。他写茶马古道：“经过2000多年的沧桑绵延，岁月沉淀在古道的印痕历历在目，石头上留下的马蹄印清晰可见，先人的吆喝和骡马的响铃犹在耳畔。”写出了悠远、沧桑与厚重。他写高黎贡山母亲雕像：“在雕像显眼的位置，我看到了司马迁《史记》中乘象国即古城腾越的走来，看到了马帮驮来的汉文化，看到了腾越儿女数次抵御外侮的壮烈场景，看到了这座古城走出去的众多志士仁人。高大宽阔的雕像母仪端庄风韵悠远，包纳着母亲对儿女深深的挚爱。”写出了历史、人文与母爱。他写文面女：“从两位老人脸上的蝴蝶闪动着双翼的慈祥底图上，我见证了她们的美，一种没有任何瑕疵的美。”写出了内涵、自然与纯美。

《东坡故里的仰望》是一篇写历史人物的叙论相兼的散文。仰望一个深邃高远、千载一遇的东坡居士，作者有备而来，做足功课，写出“三气”。文学才气。苏轼在“千年科考第一榜”中，副主考梅尧臣阅卷后手舞足蹈，主考官欧阳修看了试卷啧啧称奇，觉得自己这个文坛领袖该让贤了。他仅留存至今的诗词就有3000多首。其著名的《赤壁赋》、千古绝唱《念奴娇》等，让后人反复吟唱。为官骨气。苏轼为官40载，便有33年被贬谪流放，官职最高时为正三品，最低时为八品。不管官职如何变化，他位卑未敢忘忧民，心系黎民苍生。宽容大气。苏轼豁达开朗，宽容坦然。从他与宰相章惇的恩怨一笑了之，加上被贬之后的乐观逍遥滋味，可见宽厚、宽容、宽恕之心前无古人。这就为读者走进东坡认知读懂东坡提供了新的视角。

让灵魂伴随生活的心路历程散发精神的微光

散文写作就是写生活、写心灵，即写真实的生活真实的心灵感触。只有触及灵魂、触及生命，把心交给读者，才能创作出感人至深、振聋发聩的作品，这是李兴孜孜追求的，也是其散文作品重要特点之一。他写自己人生中的“缺点”，不藏着掖着，大胆袒露；他写内心生活的情感，敞开心扉，真诚倾吐。总之，他在作品创作过程中主动触及灵魂的深处和痛处，进而不断提升文学创作的水平，这样也就增强了作品的思想和艺术感染力。在《一夜冬寒憾天明》中的“婚姻红灯”一节中，“在家里看似普通却将可能成为我的告别晚宴的饭桌上，妻子强颜欢笑，女儿不谙世事地叫着爸爸往我怀里钻，您和岳母相互夹菜的碗里已经堆得老高。这样的气氛让我之前的毅然决然摇摇欲坠”“您手中的烟酒和食品，以及朴实中透着关爱的简洁话语，如千钧重锤般砸向我的灵魂，使我之前的一百个理由和说辞，在这样的亲情面前瞬间坍塌”“回家后，我立马将那份记录着我的耻辱的协议化为灰烬”等，朴实戳心的言语，真情实感的表露，刻骨铭心的懊悔，生动撼人的场景，让人动容动情。这里我感到作者心灵深处的震撼，也感到作者文学语言的功力。这是一个“真”散文作家的心路历程，也是一个文学虔诚者灵魂深处的凤凰涅槃。是的，正如作者自己总结的那样：“文章的烈焰必须用发乎灵魂的生命之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