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峰

八一建军节前夕，徜徉在“军旗升起的地方”——江西南昌老城区的八一起义总指挥部旧址、朱德军官教育团旧址、贺龙指挥部旧址、叶挺指挥部旧址、朱德旧居等一个又一个“八一”红色旧址，一下子将我带进了石破天惊第一枪的红色岁月。

一

凝望着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序厅内一面鲜红的军旗，历史开启了记忆的闸门。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红船升起了风帆，驶出了港湾。无数共产党人为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向往之、奔赴之、笃行之。然而，就在人们希望中国革命从此“潮平两岸阔”的时候，1927年，蒋介石、汪精卫先后发动“四一二”“七一五”反革命政变。一时间，千千万万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倒在血泊之中，轰轰烈烈的第一次大革命惨遭失败，中国革命处于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

血的教训终于使共产党人懂得了枪杆子的极端重要性，他们从血的教训中爬起来，拿起武器，与屠杀者展开殊死的斗争。当汪精卫宣布“分共”的第二天，中共中央政治局临时常委会就决定：在南昌举行武装暴动，挽救中国革命，并成立了由周恩来、李立三、恽代英、彭湃等4人组成党的前敌委员会（简称前委），周恩来为前委书记。呈现在我眼前的一份份珍贵的史料，记录了厚重的历史。当时，我党所能影响和掌握的武装力量包括叶挺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二十四师、贺龙率领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二十五师及朱德创办的第三军官教育团、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等，且贺龙、叶挺所部在“东征讨蒋”的旗帜下均已从武汉开赴九江。

7月是庐山的雨季，空气潮湿。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参谋长叶剑英走在雾霭重重的山路上。在餐桌上，在办公桌旁，在会议中，他都在想同一件事：汪精卫、国民党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张发奎，企图以召贺龙、叶挺上庐山参加军事会议为名，趁机解除贺、叶的兵权。叶剑英从庐山匆匆赶到九江，邀贺龙、叶挺、高语罕、廖乾吾等人在九江市区甘棠湖中的一只小船上紧急磋商。经议定，贺龙、叶挺不上庐山参加军事会议，迅速率部开赴南昌。小船靠岸了，5个人在坚定的目光中告别，任何要说的话都在无声之中，在新的革命巨浪就要掀起的时刻，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心声，感觉到热血的沸腾。甘棠湖中的小船，在烟雨朦胧中摇出了伟大的人民军队。

二

沿着红色足迹，我来到南昌牛行车站，一抬头，那一抹绚丽的红色映入眼帘。历史定格下这样的瞬间——7月25、26日，当叶挺、贺龙率所部沿南浔铁路，从九江乘火车抵达牛行车站时，南昌人民群众举着标语，热烈欢迎叶挺、贺龙所部。

置身南昌花园角2号朱德的寓所旧址，凝望那诉说时间之痕的一砖一瓦的峥嵘岁月。遥想90多年前的那个如墨的夜晚，周恩来身穿朴素的中山装，手里提一个黑色皮包，风尘仆仆来到这里。当晚，周恩来与朱德共商起义大计。朱德曾在南昌创办第三军军官教育团，并兼任南昌公安局局长，对南昌的情况非常熟悉，为起义起了很好的参谋和向导作用。前委在江西大旅社成立了起义总指挥部，任命贺龙为起义总指挥，叶挺为前敌总指挥，刘伯承为参谋长。午后的南昌，虽然没有下雨，但一直雷声隆隆，似乎为了让我们感受当年以周恩来为首的前委成员，与试图阻挠南昌起义的张国焘作斗争的场景。经过两天一夜的激烈争论，以周恩来为首的前委最后决定：1927年8月1日凌晨4点起义。由周恩来签发的以贺龙、叶挺名义颁布的绝密作战命令，见证了中国共产党犹如一团火，点燃了无数国人扭转民族命运的希望，兴起了中国革命的燎原烈焰的那个历史时刻。

三

1927年7月31日晚上，繁星满天，整个南昌城处在战斗前的寂静之中。起义时间一秒一秒地临近。前委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周恩来急忙拿起话筒，是贺龙打来的电话，贺龙报告说，第二十军一团的一个副营长投敌叛变了，听到这个消息，每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周恩来神色坦然，镇定自若。他果断决定，起义提前两小时举行。

历史的车轮，携带着变幻的风云，滚向一个庄严的时刻。8月1日凌晨2时，枪声在南昌城骤然打响。2万颈戴红领带，臂扎白毛巾的正义之师，为了心中的理想信念，为了入党时的誓言，传递着“河山统一”的口令，高扬战旗，不顾生死，勇敢地举起了枪，架起了炮，向着敌人射出了翻身当家做主的枪弹。石破天惊第一枪打响前夕，朱德根据起义的作战计划，巧使妙计，以吃饭、请客打麻将的方式牵制住敌军两个团的团长和团副，不费一兵一卒有力配合了起义战斗。石破天惊第一枪打响后，贺龙、刘伯承、周逸群站在设在宏道中学内的指挥部小楼前的台阶上指挥战斗。

90多年的历史并不遥远，但3楼的临街窗口至今还留有当年见证着那场激烈战斗的弹痕。当战斗处于胶着状态时，贺龙派自己的警卫连冲了上去，终于攻克下南昌城内兵力最强、最顽固的敌人堡垒——敌总指挥部。叶挺在设在心远中学内的指挥部，指挥部队主攻驻守在天主教堂、匡庐中学、贡院、新营房一带3个团的敌军。官兵们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所向披靡，再一次展现了“铁军”的威力。

在枪炮喷射的火焰里，为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起义官兵前仆后继，展现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他们冲破一座座鹿砦，冲过一堆堆沙包，勇猛无畏地行进。8月1日拂晓，起义总指挥部——江西大旅行社楼顶，鲜艳的红旗迎风招展，南昌起义胜利了，人们迎来了一个朝霞满天的黎明。

一轮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南昌被映照得一片火红，大街小巷洋溢着欢腾热烈的气氛，人民群众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中国共产党万岁”“起义军万岁”的口号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