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耀辉

在香格里拉，无处不在的俊秀与妩媚，总像蓝天白云般默契相依，带来风吹草低的静籁与辽远。在梦想之外，在巍峨绵延的雪山面前，我的一颗心总被盘旋的苍鹰牵引着。走过春夏秋冬，我的目光也始终定格在遥远的远方，翻涌的思绪久久难以释怀，沉醉在属都湖的梦中没有醒来，只能用一种敬畏的心境，去铭记这一方山水的轻灵。

属都湖在普达措国家公园内，地处云南“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核心区。“普达措”一词，译为“舟湖”之意。现在整个普达措国家公园主要由4个景区构成：即属都湖、碧塔海、弥里塘和洛茸村。其中，属都湖与碧塔海为两个高原湖泊，被称作姊妹湖。传说两湖是天宫玉女不小心打破玉镜散落人间而形成，所以又有“仙女玉镜坠林海”之说。

一路逆着一条小河上溯而行，这条河的名字叫“属都岗河”，它是“冲江河”的源头，但不是主源。河流两岸高高低低的高原红柳，像一位位忠诚的卫士，把它保护得严严实实，各种鸟儿的清啼应着河流的喧嚣。每年春暖花开的时节，这里红柳婀娜，野花灿烂，芳草连天，牧群悠悠。而深秋的属都岗河却显得格外宁静，万紫千红，一种冷峻之中的静美，让你的思绪久久定格在那里。

每年5月中旬以后，这条路两边的鲜花就开始绽蕾，随着季节的变化，会不停地更替，花期一直延续到8月底。首先是灰背杜鹃与珍稀植物桃儿七花，然后是锡金报春，偏钟报春与西南鸢尾……还有一种形似青菜的植物，它是横断山脉特有的菊科植物——网脉橐吾，当地人都叫它酥油草（花）。此种植物在七八月份除了点缀沿途的风景外，藏族人还用它来包裹酥油，据说能起到保鲜的作用。

属都湖又被当地人称为高原牧场。的确，这里不仅拥有一个景色优美的大湖，在湖的四周还围绕着一大片丰美的草场。牧民们逐水而居，牲畜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是生活的主要来源，而草场就是上天为牲畜播撒的粮食。有了草场，才有了藏族人幸福的生活。属都湖被当地人称为“高原牧场属都湖”，可以想象它在当地藏族人心中的位置是很高的。

属都湖的出水口还有一个美名叫“当曲卡”，意为“木棒打鱼的地方”。到了“当曲卡”，也就真正来到了属都湖。不染纤尘的湖水微波粼粼，及岸的水草像一根根绢丝绸带，微岚之外，掀动起绿色的狂澜，不知名的水鸟或嬉戏或斜飞或久久盘翔，绝美的鸟音此起彼伏，充盈着这片清澈的世界。对岸草原朦胧，成群的牛羊像泼墨中的静物，原始丛林倒映水中，牧场上的木楞房三三两两依山而建，傍秀水而临。南山的白桦林婷婷婆娑，蝶舞花丛，牧人若即若离，牧狗跟随其后。传说很久以前，南山就有两次山体爆发，一次在白天，一次在黑夜，震天的轰鸣摇醒了梦中的草原，随即人们见到这里已是一潭幽幽的湖水，很多树木都被埋葬其中。在此玩耍的游人如果忘情大喊，总难免会淋一阵小雨。前些年若遇艳阳高照，整个属都湖水都会变红（人们称它为“红鱼闹湖”），那是属都湖观鱼的又一大景观。

属都湖四面环山，现在修有两段木栈道，可以让我们深入属都湖。在栈道两边以杜鹃与桦树居多，山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湖边与对岸又是牧场为主。属都湖的美不是一个独立的单元。湖岸边起伏的山峦，密布的原始森林，绿油油的草甸和点缀其间的野花与湖水共同组成了美丽的世界。

属都湖水清得透彻、静得纯粹，而散落在湖中的水草，把属都湖打扮得更加纯净而优雅。属都湖不仅有水草的点缀，还享受着大山的呵护，湖岸边就是连绵的群山，它们就像一对伉俪相依相伴，真是男才女貌，它们结合得是那样的相得益彰。属都湖并不是波澜壮阔的湖，而它周边的山也不是巍峨的高山，是比较矮的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上的植被又很好。站在湖边，切身感悟半湖青山半湖水的韵味，宁静致远的意蕴油然而生。

春夏之际，森林郁郁葱葱，草地野花盛开，显得深邃而富有生机；秋季本来应该是凄凉的季节，但在这里森林不用笔墨和颜料，而是用自己的绿与红、蓝与黄等自然的原色，把山峦打扮得五彩斑斓，加上湖水的映衬，彰显出一幅瑰丽多彩的人间画卷。踏着季节的鼓点，梦境般的一切驱走了秋的萧瑟，反而比春夏季节的葱郁繁茂更加撩拨人心；冬天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湖边被雪山和阳光静静地搂抱着，一颗漂泊浮躁的心显得无比纯静与安详。

我觉得属都湖最美的时候，是在雾气迷茫的早晨和落霞辉映的黄昏。特别是在芳草萋萋、百花争艳的季节，空气里弥漫着花的芬芳，在玫瑰色的朝霞弥漫荡漾或是夕阳斜照的时候，湖面一尘不染，雾气氤氲，缥缈如烟，整个湖面只有群山挺拔英俊的倒影。

最让人惊喜的是2022年2月下旬，香格里拉境内持续迎来了几十年不遇的大雪，普达措国家公园变成了一个琼堆玉砌的世界，属都湖、碧塔海都结上了厚厚的冰层。而在属都湖入口处，扫尽积雪的停车场边沿附近，近百只藏马鸡（又叫白马鸡）心无旁骛地尽情觅食。访客们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摆动各种造型，纷纷拿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与它们亲密合影。说实话，虽说自己身居高原，与这些生灵零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真有一种相见恨晚、心花怒放的感觉，凌厉的寒风刮得脸耳生疼，但心里是暖融融的。

随行的普达措景区管理员李华告诉我们，2019年，CCTV-4中文国际频道《远方的家》摄制组专程来到普达措国家公园，拍摄了《普达措认识高原白马鸡》的专题片，让人们从全新的角度，认识了守护在3600多米海拔上的管护员。专题片讲述了从2014年以来，管护员们默默守护在站内和巡山道上，把意外发现的6只藏马鸡幼雉精心护养长大，并艰难地培育出200多只国家二级保护鸟类藏马鸡的故事。到如今，普达措管护站已经培育出可以独立生活、与天敌抗衡、放归大自然的成年藏马鸡五六百只，这是一段人与鸟类和谐共生的传奇，这样的奇迹故事，一定会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中，代代赓续，精彩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