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本期3篇文章重读黄人钦、戴安澜、白雪娇三位爱国志士的家书，揭开一段段荡气回肠的抗战记忆。滇军连长黄人钦在新婚六日后奔赴战场，在台儿庄战役中壮烈殉国；远征军将领戴安澜在缅北丛林中写下绝笔家书，以身殉国；南侨机工白雪娇化名离家，在滇缅公路上以方向盘作刀枪。

这些泛黄的家书，既是烽火岁月的历史见证，更是家国情怀的深刻诠释——他们舍小家为国家，以热血浇灌民族觉醒之花，用生命筑起抗战必胜的信念。80年过去，墨迹虽淡，精神永存。

此次我们奉命出征抗日，是为民族求生存，为国家全领土，抱着最大的决心，无限的希望，抛去了家庭，离开了慈爱的父母、亲爱的兄长、新婚的你和挚爱的友人，誓和倭奴周旋到底。

我希望你开怀一点，在这全面抗战的当中，同我一样命运的人，何止我一个。还有亡了家、颠沛流离、穷苦无依、成千成万的难民，过着饮泣的生活。并且我有同一命运的兄弟们，在一堆痛饮欢呼高唱着抗日进行曲，准备杀敌致国。倭寇深入国土，民族危在旦夕，身为军人，义当报国。

“此次我们奉命出征抗日，是为民族求生存，为国家全领土，抱着最大的决心，无限的希望，抛去了家庭，离开了慈爱的父母、亲爱的兄长、新婚的你和挚爱的友人，誓和倭奴周旋到底”

“有男儿立志出山间、不灭倭寇誓不还”

“际此国家危亡之秋，正男儿舍身之日，勿以儿为念”

“是其当出师之日，即具杀敌致果之心”

……

这些家书，慷慨激昂，壮志凌云。它们出自全民族抗战时期。写家书的，是一名滇籍军人。当时，他正奔赴战场。

信是写给谁的？有给妻子的，有别父兄的，有致友人的。写下这些信后，仅过了3个月，台儿庄战役打响，他争先士卒，杀敌报国，最终壮烈阵亡。

这位军人名叫黄人钦，云南姚安人。阵亡前是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一八三师五四一旅一零八二团一营第二连连长。黄人钦为家中独子，中等学校毕业，因为志存救国之志，毅然投笔从戎，报考军官候补生队98师干部队，后历任排长、连长等职。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其父兄拟撮合黄人钦早日完婚，但他函告父兄：“倭寇此端侵占我国，正当我军人报国之日，国势如此，何以家为。”后经部队长官赞许，家长亲友再三劝勉，于1937年9月10日在昆明，与毕业于昆华女中的姑娘商幼兰举办了婚礼。

1937年8月，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感召和中共中央南方局、中共云南组织的积极工作下，以龙云为首的云南地方实力派积极投入到了全民族抗战中，组编第六十军，于1937年10月5日农历重阳节，在昆明巫家坝誓师出征。当时，黄人钦与妻子商幼兰成婚仅6天，即赋骊歌，踏上征途。1938年4月，黄人钦随第六十军奉命从武汉奔赴台儿庄，参加第二阶段的徐州会战。在从昆明经武汉奔赴台儿庄的途中，黄人钦利用闲暇之余给亲人写家书，或致亲朋信函，字里行间慷慨悲歌，常存铁血救国的夙愿，表达舍身报效国家的决心。

1938年4月，黄人钦所在的第六十军一八三师，在以禹王山为中心的战斗中，配合徐州战区长官部的战役组织，坚持20多天的阵地战。滇军将士英勇奋战，前仆后继，英勇阻击，粉碎了日军由台儿庄直下徐州的企图，牵制着日军的精锐师团，为我数十万人大部队迅速跳出敌人的包围圈赢得了宝贵的时间。4月22日，黄人钦在此次战役中受重伤入院，最终为国捐躯，年仅29岁。台儿庄战役中，滇军壮烈牺牲的何止黄人钦一人。第六十军在坚守台儿庄的27天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第六十军约4万人，其中参战人员35123人，伤亡18844人，营长、连长、排长伤亡过半，旅长、团长伤亡10人以上。

黄人钦牺牲的消息传到昆明，全家老幼悲伤不已。黄人钦的父亲悲痛欲绝，但仍说：“黄人钦以身殉国是军人的荣幸。”其妻子商幼兰更是深明大义，矢志不嫁，以尽孝思。与他10余年肝胆相照的友人在悼念他时说：“人钦是中国新军人的典型。他以参加民族抗战为荣，乃至于他笃于父子兄弟夫妇的情爱，而并没有改变其为国杀敌的大志。”

黄人钦志在为国，他的友人在当时的报刊发表纪念文章，称“人生终必一死，死与草木同朽，自不若死以救国之伟大及有价值。”时任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亲自为黄人钦题词“可歌可泣”，并号召广大的爱国青年，亦必须有此精神及志气，才足以纪念他，敬他而无愧于他。虽然黄人钦为国牺牲，但他和广大滇军将士用年轻的生命换来的和平，将会与中华民族伟大爱国主义精神和抗战精神一样长存。

今天展读黄人钦的一封封家书，鲜活的身影和生动的抗战故事仿佛正从滚滚的历史烟云中向我们走来，我们耳畔仿佛又响起黄人钦们激昂的战歌：“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殷俊燕

（作者单位：云南省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