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爱松

归

第三纪遗失的钥匙

为第四纪冰期打开了门

青翠手指，晃动钥匙影子

江水发出一连串疑问

日与夜，在交替处等待

秃杉和三尖杉指向天空与远方

枯死的叶落，回归流水和泥土

盼

雨水浸入山地，寻找它的祖先

每一滴，都是敲打过天堂的金属

这些响亮声音，被水流收割

滚滚朝前，像大地反刍的语言

它们遗留子嗣，偶尔被阳光翻晒

在独龙江雪山绛紫色的果粒之间

等待解开，忧郁的谜

隧道

贯穿隧道的机械之力

也贯穿我的想象

通往孔当的道路上

碰及，另一股渔猎之力

像坍塌的山体和打包的骨朵

滚滚朝前的巨大城堡中

惊起一头羞涩小兽

抵达

丈量双脚的绿

顷刻碾过车轮的红

穿梭梦境，默默盛放的紫

没什么能带得走：

山顶的落雪

长满皱纹的水花

以及，闷声不响的河流

风物

我不知道，山上有多少植物

如果每一种说出一句话

江水会淹到哪里？

我不知道，山上还有多少动物

如果每一种离开这里

江水会退回雪顶？

但我知道人类，从来都奔跑着一万座山的力量

行路

车行一段

滚石夹杂流水，便落一段

有时候

石是石、水是水

更多时候

流水石头浑然一体

像漩涡下，深不见底的鱼

水

我更相信

它们，是石头变来的

或湍急或平缓中

没人指得出一个确切位置

安放瞬间翻腾：

它们有着人鱼面具

也有着铁石心肠

石

跟从江水奔跑的

最后成了沙粒

看着江水流逝的

最终成为大山

只有这些毫无目的的石子

在阳光下

自己随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