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豫

我到马来西亚旅游，品尝了几种当地美食。

椰浆饭是马来西亚人的一道大众美食，米饭用椰浆泡过，颗粒分明，再淋上椰浆酱汁，让人禁不住跃跃欲试。筛选了几家吉隆坡高分推荐的餐厅，但每次都是在肚子很饱的情况下与它们擦肩而过。抱着随缘心态踏上回国旅程时，才在航班上随意要了一份椰浆饭，却倍感好吃。

吉隆坡的榴莲煎蕊是我在马来西亚吃到的最惊艳的冷饮。禤记瓦煲鸡饭和兴记肉骨茶则是由米其林餐厅推荐的。

煎蕊是一种由豌豆粉制作的食物，有点类似昆明小吃“米凉虾”。榴莲、煎蕊、椰奶、炼乳、冰沙的混搭完全就是冷饮界的神来之笔。在11月炎热的马来半岛的一把遮阳伞下，吃着这份冒着冷气的冷饮，颇有一种销魂的感觉。

所谓米其林餐厅推荐，也许更多的是外国食客的审美，有时更像一个噱头。当然名副其实的米其林美食也不少，这就需要调动感官。吉隆坡的禤记瓦煲鸡饭味道肯定不差，但因为是网红店，故又多了一些精神层面的附加值。禤记瓦煲鸡饭有两个特点，第一是炭火制作，这要比煤气、液化气来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其二：瓦煲鸡饭会配一小碟臭咸鱼，吃到最后，锅底的米粒会有点焦糊，这时混合一点臭咸鱼，就会吃出一股别样的浓香。

榴莲煎蕊和瓦煲鸡饭只能二选一的话，我还是选前者。因为瓦煲鸡饭这种类型的美食在国内太常见了，昆明也有，实际就是砂锅饭。但榴莲煎蕊就很独特，尤其对于榴莲爱好者来说，会更加喜欢。

肉骨茶是华人美食在马来西亚的一种传统表达，但名字却有些误导人，事实上它和“茶”没什么关系，就是砂锅煮肉而已。硬要说有的话，或许是早年间，马来西亚的华人喜欢早上吃这种食物，同时再配一壶茶，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现在“肉骨茶”的叫法……这是吉隆坡鸿福肉骨茶餐厅老板娘告诉我的。

来到鸿福肉骨茶餐厅早已过了饭点，旁边还剩一桌来自槟城的华人，他们也是专门来吃肉骨茶的。马来西亚的肉骨茶有“干”“汤”之分，汤肉骨茶就是砂锅煮肉，里面有排骨、内脏等主料，可额外加豆腐、蔬菜、油条等配菜，主打一个清爽鲜美。干肉骨茶可以理解为一种酱汁红烧，完成后是收汁状态，主打一个浓稠干香。各家肉骨茶味道都不同，有的会有药材味。我点了一份干肉骨茶，里面有收过汁的猪蹄、秋葵和鱿鱼丝，外加了一碗米饭。餐厅老板娘是一位看上去50出头的祖籍福建的潘姓大姐，她用普通话与人交流非常顺畅。这家店已开了50年，位置从未变过，到她已经是第四代经营者。

潘大姐这一区福建人比较多，在她母亲经营的那个年代，餐厅凌晨四五点就开门了，都是些老街坊光顾，点一份肉骨茶，再配一壶真正的茶，便进入了一段岁月静好的柔软时光。大家都很享受这种生活方式。但随着老一辈人相继离开，加之经济不景气和年轻人对经营肉骨茶店不感兴趣，潘大姐计划不久后就彻底关闭餐厅。

我慢慢咀嚼着砂锅里的最后一块肉，头顶转动着老式风扇，音乐放着《爱的就是你》，随处可见的中文繁体字是一种独特的风景……50年老店说关就关，不要说潘大姐恋恋不舍，就连我听了也觉得可惜，但我还是鼓励她能够继续做下去。

再倒回去说说那家禤记瓦煲鸡饭，它的境遇就截然不同。过了饭点的厅堂仍座无虚席，创始人禤奶奶依然亲自坐镇，但掌柜却换成了她的孙子，一个20多岁看上去干练而有礼貌的年轻人。我理解的是，同样都是老店，味道同样好，但由于瓦煲鸡饭有米其林加持，成为年轻人打卡的网红店。同时因为后继有人，使得这家店找到了传承与发展的契合点，继而做得风生水起。鸿福肉骨茶餐厅正缺少了这些。在吉隆坡、槟城我遇见过许多这样的老店，我是真心希望它们能够找到自己的节奏，长远地经营下去。

回国前一天，坐轻轨去甲洞吃了兴记肉骨茶，后来才知道这也是一家米其林推荐。好吃几何？见仁见智。此刻我思考的是，如果没有美食文化“概念”的预先植入，我的“后知后觉”是否还能带来舌尖上的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