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
彭桂萼(1908—1952),字小圃,笔名震声、丁屹、长戈、号兵、彭鹏等,缅宁(今临沧市临翔区)马台乡大忙顶村人。彭桂萼幼年时在缅宁昔本新村小学读书,12岁入县城高小。1927年春,他徒步到昆明,考入云南省立第一中学。在省一中读书时,他爱好诗歌,写了不少新诗,得到楚图南和李生庄等教师的称赞。在东陆大学(今云南大学)预科毕业后,他返回故乡,从事教育工作。这时期,他写了不少反映边疆生活的诗歌、小说、散文及论文,他积极向国内报刊投稿,广州的《救亡日报》《中国诗坛》、延安的《战地》、上海的《青年界》《大时代》、江西的《新诗源》、南京的《边事研究》、四川的《诗星》、昆明的《抗战周报》《战时刊》等报刊都刊发过他的作品。他的作品在当时的云南诗坛和文化界都很有影响,被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昆明分会选为理事,被广州中国诗坛社吸收为会员。
抗战期间,西南联大及大批的文化机构内迁,文化界、教育界诸多名家一时云集昆明,彭桂萼都慕名逐一登门拜访,并与他们交往甚密。这一时期,他写了许多唤醒后方民众起来反抗日本侵略者的作品,他还组织学生开展各种抗日宣传活动。彭桂萼坚持创作,在抗战期间出版了《震声》《澜沧江畔的歌声》《边塞的军笳》《怒山的风啸》《后方的岗卫》等5部诗集。
彭桂萼的抗战精神不仅体现在诗歌创作上,还体现在行动上。1939年,他率领缅宁中学的上百名师生沿南汀河谷,步行到羊头岩、哨山等滇缅铁路工地,慰问筑路民工——滇缅铁路是为支援抗战而修建的连接云南到缅甸的铁路,其最艰难的西线路段就在临沧境内,彭桂萼创作了《走向哨山》《战时青年歌》《后方的岗位》等诗歌,并请人谱曲,到工地上演唱、朗诵,鼓舞士气。他在诗中写道:“我仿佛看见佧佤的血/像樱花一样鲜红/我仿佛看见滚弄江东/挥舞起如林的臂膀/为出国的路线/开凿着横断山峰……”
彭桂萼在抗战前即开始诗歌创作,如写于1933年的《假如我们的世界没有太阳》《家庭》等诗作,但那些诗是“在沉闷的气压下,零星逼迸出来的火花,而且完全是由个人的观点出发”。抗战爆发后,作者的思想紧跟着时代的步伐,逐步从个人的“小我”转向了民族的“大我”,因而,他的创作思想、诗歌主题和创作风格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强调诗歌应该是“精神战斗的一种,最最尖锐的榴弹匕首。”“需要有集团的精神,雄健的气魄,烈火的热情,钢铁的韵律,具象的描述,通俗的形式。”他的创作实绩证明,他正是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的。
彭桂萼的诗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是抗战时代的文学鼓手。从作品的题目《投进大时代铁流中去》《用血写满这篇伟大的史诗》《咬紧牙关吧》《加强抗战笔枪》《在后方》《送郎出征》《咆哮起来吧,故乡》《云南持久抗战的营盘》等入手,就可闻到抗战的硝烟,就可听到时代的回音。彭桂萼在《边塞的军笳》一诗中写道:“它的墨汁是大众的血汗/自卫的列枪是他的笔杆/它的句读是战士的头颅/锦绣的山河是它的纸张/它的旋律是长江黄河的呼啸/它的音调是机关枪和大炮。”诗人对抗战的胜利充满信心,他在《我是一个号兵》的诗中写道:“我是一个号兵/大时代的军团派定我/踏稳云贵高原/守住天南的壮野山岗/站在铁军前列/为新中国战取明天”。
彭桂萼的诗立足临沧、立足云南,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他的诗,从题目上看就有着鲜明的地方色彩,如《澜沧江畔的歌声》《烟花开遍阿佤山》《秋到横断山头》《怒山的风啸》《怅望着高黎贡山》等,其诗歌意象也多取自身边的景物。臧克家曾指出:“从彭桂萼的笔下,我看到了一幅幅的边疆抗战图,我看到了一片片山川的风色。”抗战时期的云南,众多诗人、作家都集中在昆明,像彭桂萼这样长期生活在边疆,服务于家乡,书写家乡,并为边疆各族人民的觉醒写作的诗人并不多见。
彭桂萼的诗节奏明快、情绪饱满激昂。他把自己深厚的情感呈献给自己的祖国和民族,表现的是激昂的情绪、坚定强烈的斗志。他从先辈诗人那里汲取营养,他曾说:“革命诗人蒋光慈,格律诗人朱湘,突围诗人臧克家,朗诵诗人高兰都是我学习的对象。”事实上,对他影响最深的还是郭沫若。他在《我怎样走向诗歌之路》的论文中说:“郭沫若那种怒马奔驰, 长江冲流的浩气,他那种反抗毒龙,痛剿恶魔的精神,不论过去、现在、未来都鼓荡着我的笔锋。”彭桂萼正是伴随着时代的鼓点,出现在抗战时期云南诗坛上的诗人。
他的诗口语化、平白自如、易于朗诵。他在《我怎样走向诗歌之路》中说:“对于诗歌的写作,也有我自己的信念。我觉得诗歌根本是口语的文学……要有正确的意识,强烈的感情,艺术的手法,通俗的形式,越能和音乐接近越好,越能和口语接近越好!”在《后卫的尾声》中,他表达过自己的诗观:“我执着一个信念,就是,诗歌必须要有响亮和谐的音乐性,具象鲜明的绘画性,生动曲折的戏剧性,而且,要经得住朗诵……”彭桂萼的诗,富于时代性和战斗性,在当时得到了郭沫若、穆木天、臧克家、雷石榆等名家的好评。
彭桂萼在创作上有追求,有成就,他的作品虽也有不足之处,但瑕不掩瑜,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云南著名抗战诗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