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丽

90年前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任书记王德三同志的遗书，饱含深情，满是对家人的关爱与鼓励，然而为了革命事业，他毅然移孝为忠，献身真理，杀身成仁，其伟大的家国情怀，感人肺腑，光耀后世！

王德三，原名王懋廷，1898年生于祥云，是陕北党组织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也是云南人民解放之路的开拓者与奠基人之一。1921年，王德三考入北京大学，在兄长王复生的影响下，他参加了北大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认真学习马列主义，并担任法文组翻译工作，为马克思主义著作及思想在中国的早期传播发挥了重要作用。1922年，由邓中夏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受党组织的派遣到陕西华县咸林中学工作。他以教师身份为掩护，在陕西积极开展马克思主义宣传工作，参与陕北地区党组织的创建活动。随后，他到陕西省绥德第四师范学校任教，并负责陕北地区的革命和建党工作。他充分发挥国文教师的作用，从改革教育制度入手，增设政治与科学课程，在师生中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传播进步思想，引导学生大量阅读先进书籍，吸收积极分子入团入党。为了进一步发展壮大陕北党组织，开展革命斗争，王德三奔赴陕西榆林、延安等地区开展工作，培养革命力量，发展团员党员。许多人都经由王德三介绍入团后又加入中国共产党。陕北党、团组织迅速发展壮大，成为陕北第一次大革命高潮的骨干力量和领导核心。王德三从创建和发展陕北党、团组织，到唤醒民众开展反帝反封建军阀的革命斗争，都作出了重要贡献，在陕北党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1927年，时任黄埔军校政治教官的王德三受党指派回云南工作，历任中共云南省特委、临委、省委书记，是党的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在多民族边疆地区，王德三按照党的方针政策，并结合云南实情，领导人民群众进行革命斗争并取得重大胜利。他与同志们扛起了云南革命的大旗，发动了空前的反帝反封建群众斗争。后因叛徒出卖，他在昆明被捕入狱，于1930年12月31日英勇就义，年仅33岁。

《狱中遗书》是王德三牺牲之前写给父亲的信函，由于须经敌人审查，故隐而不彰，“曲意解释”，希望父亲能明其心意。王德三明白，忠孝难两全，但为了人类的解放事业，他只能移孝为忠——一心追求马克思主义真理，寻求人类的解放与幸福，以报效祖国。为了理想信念，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之下，他没有屈服，而是选择杀身成仁。

在信中，他先向父亲保证自己所行乃正义之事，无法明言，只能如此保证“你的儿子是人世上最刚强、有志气的人，他只知道人类、只知道社会，没有一点自私自利的习气。”（见《王德三遗文选》，云南人民出版社2019年3月版，本文引文皆出自该书）即他是为人类谋幸福而奋斗，绝不是干歪门邪道之事，愿父亲能理解。

而这样的宏大理想，并非空穴来风，实为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自己追寻的结果。王德三出身于祥云的耕读家庭，祖父是当地的私塾先生，他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生于“书香寒士的人家”，家风正派，乡风淳厚，深受熏陶，蒙正本固；外出求学，辗转大理、昆明，后至北京，一路幸遇良师益友，读经典，开眼界，长知识，找到人生的方向，投身革命。

为了让父亲知晓他的理想，但又不能明说，只能这样“婉曲”地讲。他家长里短，牵挂家人乡邻，叨念亲朋好友，思念父母兄弟姐妹妻儿，情意绵柔，读之令人动容。也表明自己的正义之行，离不开父亲、兄弟和老师的教导与影响，“详细写出幼年生活，在于叙明我的生活方向发展的基点”，是家风乡风奠定了正义的根基；自己的选择实为“社会环境所规定”，是时代的先声“代表着所处时代的发展”。他向父亲表明自己的心境，同时暗示自己的理想信念和人生追求，虽不能明示，但请父亲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得起良心、祖宗和祖国——绝对是正义之事，不会辱没先祖。

在家国之间，王德三选择舍小我全大我，为民族的解放大业献身。因此“只能用移孝作忠的道理来安慰父亲”，不断宽慰老父，愿其明大义，勿悲伤，保重身体！家国不能兼顾，他只有为民族的解放事业献身了。

如何宽慰一位接连丧妻、丧子，又要再丧子的垂垂老者？无语哽噎，哀伤决堤。王德三试着以情劝慰父亲，点明大哥健在，喜添贵子，自己的妻儿安好，家族形势可观，愿父莫悲伤。王德三有兄长一人，胞弟一人。胞弟馨廷于1923年参加学生运动时，被反动警察殴打成疾，伤势严重，后因缺医少药，最终与世长辞，去世时年仅15岁。现在他本人也将就义，不能再在父母膝前尽孝。他只得开导父亲：相信他的英魂会回家“随着父亲、母亲，常读此书”，将“祭如在”改为“记如在”，记忆也是一种存在，不忘儿，儿就在。并以理说服父亲，“人各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只要是革命，就必有牺牲。他心中期盼的是民族独立，人民当家做主，共产主义的胜利，只要有革命成功的那天，就是万死也无恨。

同时，王德三告诉父亲，自己看透生死，“儿对人生，层层看透，自信比和尚还了悟些”，已然看透，坦然向死。“人生自古谁无死？”况且，自己是干伟大的革命事业，追求真理，“儿是真理的拥护者，是至刚至烈的人物”，是一个大写的“人”，一个为主义奋斗终生的人，生死已置之度外，“儿现时只有拿定主张，把身子献给人类了！”直接向父亲表明，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他甘愿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他是为革命而死，父亲不必悲哀，不必难过，精忠报国，虽死犹荣。

百般告慰老父之后，王德三交代后事，隐微地传递信息，传情、传信念、传希望，坚信革命必将胜利。他向妻子深情告白，“爱到她的每一根头发！”愧对妻儿，表达歉意吗，“儿最不放心的，就是那热爱难舍的媳妇，她为儿受尽一切人世的苦难”，彰显了一个伟大的革命者的侠骨柔情。在王德三行将就义之时，其妻也不幸被捕，王德三不知妻子已身怀六甲，不知妻子的处境。他曾与妻子畅谈理想，交流革命经验，互诉衷肠，鼓励妻子坚定信念。不失所望，其妻也确实如此，马冰清女士一生为理想奋斗，吃尽苦头，受尽磨难，锒铛入狱，坚贞不屈，即便丧夫丧子，依然继续革命事业，宣传先进思想。后又被诬蔑为“叛徒”，却不屈不挠，教书育人，含冤20载方昭雪，不愧为一名优秀的共产主义战士！

他还通过家书向革命同志真情告白，传递革命的信念和希望。表明自己决不会变节，决不反对革命，破坏革命，更不会卖友求荣，苟且偷生，请大家放心前行，赓续未竟的革命大业。他那坚定的信念与坦然赴死的气节，不仅感天动地，还坚定同志们的决心，激励大家共赴革命伟业，不畏艰险，不惧生死。告白完毕，便可安然赴死矣！

读罢遗书泪盈眶，字里行间燃星火。王德三坚定的信念犹如不死的地火，终成燎原之势，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共产主义在东方升起。他短暂的一生，奉献于革命事业，不怕困苦，不畏艰险，不惧生死，坚贞不屈，诠释出共产党人的伟大精神。如其所愿，社会主义新中国，不仅站起来了，还强起来了！如其所言，他是一个真正的“人”，值得我们永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