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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一瓣

一位出类拔萃的纳西族学者

木基元

在与病魔抗争几年后,8月20日下午,刚到知天命之年的周智生教授还是离我们而去了,永远离开他挚爱的妻儿,他钟爱的学术,以及他舍不得的师友弟子们。

周智生,1973年生于丽江,历史学博士,云南师范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学报编辑部主任。他主要从事西南边疆民族社会经济发展研究,是我国著名民族史学家、中国西南各民族经济开发史、中缅印交角区互动交流史的重要开拓者和带头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首席专家、国家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同时还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入选者、云南省中青年学术和技术带头人后备人才、云岭学者、霍英东全国高校青年教师奖获得者等若干桂冠。如他这般年纪,就获得那么多殊荣,令人赞叹!

我与智生都来自丽江,同为治史背景,彼此相互激赏。他虽年龄小我11岁,在学术成果上却远远冲在我的前头。我有幸见证了智生的成长进步,一直以纳西族有如此杰出的才俊而自豪,云南有他这样优秀的学者而荣耀。

周智生从小在丽江古城成长,在幼年丧父、青年失母的困境下,他克服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凭着坚韧不拔的意志,完成了云南大学本、硕、博10年连读的寒窗生活,以优异成绩留在省城,成为云南师范大学的一名教师。在林超民教授的悉心指导下,其精心完成的博士学位论文《商人与近代中国西南边疆社会——以滇西北为中心》,一经出版就获得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并入选“当代云南社会科学百人百部优秀学术著作丛书”“纳西学博士论文丛书”等多次重版。他有宏阔的学术视野和敏锐的洞察力,善于发现问题,并拥有周密的辩证思维和逻辑思维。他以“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为座右铭,出版著作,发表了一系列重要研究论文。3万余字的《清末川滇边区的联防与联治》为其集大成的代表作,是其依托其主持的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滇藏缅印交角地区交流互动发展史研究”完成的标志性阶段成果,发表于国家顶级权威刊物《历史研究》2019年第6期。该文对清末川滇边区历史关系进行了创新性梳理和探索,对我国边疆治理特别是中缅印毗邻地区治理史研究具有独特的价值和意义。这是云南师范大学继1993年著名元蒙史专家方龄贵之后再次在该刊发文,为该校中国史一级学科博士点建设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2019年,周智生的专著《晚清民国时期滇藏川毗连地区治理开发研究》,作为首部基于滇藏川三省跨界毗连区域整体性基础之上系统研究近代滇藏川毗连地区治理开发的学术著作,获第五届郭沫若历史学提名奖。

周智生的身上流淌着纳西族在历史上促进国家统一和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的传统文化血脉,他较早提出了族际和谐共生发展的学术概念和相关理论。他还首先提出了《以“四个共同”理论为核心,全面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的重要学术观点,指出为深入有效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专题教育,应尽快组织编写国家统编专题读本,并以常态化教育和专题化教育相结合的方式,面向全民分类融入基层社区教育、大中小学教育和新媒体教育。该文刊登在《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7期,旋即被《高等学校文科学术文摘》2021年第5期、《社会科学文摘》2021年第9期、《新华文摘》2022年第1期全文转载。作为履职三届的云南省社科联常委,周智生以“云岭大讲堂”嘉宾等身份到基层宣讲百余场,宣讲党的民族政策和各民族的历史文化,所到之处均深获各界好评。

周智生以教书育人、立德树人为天职,桃李遍神州,口碑满三江。自2002年博士毕业后,他先后承担了10余门主干课程的教学任务,培养了大批硕士、博士,他们大多成为了各高校、科研机构的中坚力量,有的学生已成为二级教授,跻身博士生导师行列。2011年,他获得教育部霍英东全国高校青年教师奖,为云南省学科以及社科创新学术团队的建设,为《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跻身中国百强报刊倾注了毕生心血。

宝剑锋从磨砺出,功夫不负有心人。潜心学术研究近30年,周智生在《民族研究》《清华大学学报》《南亚研究》《中国边疆史地研究》《抗日战争研究》等重要刊物发表论文100余篇,出版学术著作《商人与近代中国西南边疆社会》《家住长江第一湾的纳西族》《滇西北商人》《晚清民国时期滇藏川毗连地区的治理开发》《元明清云南文化史》等8部,主持完成国家社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7项,省部级项目7项,个人研究成果4次荣获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

在众多的光环照射下,智生一直保持低调的为人作风,坚持把自己的真才实学回报给养育他的云南大地和人民。2016年,我奉命组建西南林业大学社会科学管理办公室,承担起组织振兴全校哲学社会科学的重任。面对组织的信任和老师们的期盼,有诸多难得的机遇和多重压力,无论何时何地,我经常向智生求援。智生总是有求必应,为我指点迷津,出谋划策,甚至登门一对一地进行帮扶,正是因为全校老师的齐心协力及外力支持,西南林业大学社科始得勃发生机,展现活力。心存感激的,何止我一校一人呀!智生有高尚的格局,由于专业背景和工作关系,我俩经常相逢在省社科项目评审及评奖等场合,他学识渊博,思维敏捷,总是从全省的学术大视野着眼,注重考虑全局,尽量关照全省各地及边疆民族地区,举手投足饱含无私和大爱。在智生出任师大科研处副处长期间,由于他的组织有方和身体力行,师大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数量连年上升,每年的排名仅次于云南大学,稳居全省第二。一些州市本科、专科学校和职业院校闻讯后,纷纷请他到校把脉指导,他根据各校特色细致讲授,选看本子,发现问题,提炼特色,突出重点,经他亲自指导发力,好几个学校都实现了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零的突破,引起了良好反响,这在云南各高校有口皆碑。

2022年8月25日召开的云南省社科联成立60周年座谈会上,主办方安排了三位高校教授作主旨发言,我、周智生及时任云大党委书记的林文勋有幸登台,智生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畅谈学习西南联大教育救国和学术报国精神的体会,同时还对全省社科工作的推进发展提出了诸多合理化建议。我着重汇报了西林的社科起步和个人的成长历程,以此礼赞云南社科一甲子的荣光时刻。许多媒体作了报道,并把我们的发言发布推广。

智生多才多艺,热爱生活。他儿子就读小学期间,每个周末都被他带着到师大运动场,一个足球父子传来玩去,半天时间就打发过去,多年父子成兄弟。智生纳西母语纯正,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浑厚有力,又具文艺细胞,作词编曲放飞自我,10多年来与师大附小一位纳西女教师主持昆明地区纳西族三多节文艺联欢广受赞誉;他还会当家理财,熟知汽车机械,在家里是一个合格的好丈夫、好父亲。智生热情大方,待人接物十分豁达。多年前,他的身体状况出现异常,他第一时间告知我并希望替他保密。他积极乐观地配合治疗,以只争朝夕的态度对待工作和学术。今年春节他的病情加重后,无法赶赴3月17日举行的省社科联第六次代表大会,并亲自接受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授予的云南社会科学成果奖一等奖奖牌,多位领导都问及现场缺席的周智生之近况。我们为之心痛,多次要求去探视,都被他婉言谢绝,他不愿给大家增添麻烦,要给大家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智生最后的朋友圈定格在8月9日。当日,他发布《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3年第4期目次及摘要,并写上了留言“感谢对外版的各位同仁,人虽少,却都是精兵强将!”这是智生留给我们最后的信息,他真正做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们永远怀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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