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薇

汪曾祺先生曾有过这样一段经典描写：“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场。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这是文学作品里对“烟火气”的最佳诠释。的确，市井百态、寻常生活是人世间最朴素最温暖也最可宝贵的东西，滋养着点滴日常，让城市生活充满意趣。

可这样的“烟火气”，一度丢失在城市的大拆大建中，丢失在对城市环境的机械式管理中，丢失在对历史文化遗存的漠视中。在更干净整洁的居住体验和更快节奏的城市生活背后，我们偶尔还是会怀念曾经的质朴和缓慢，也对那背后支撑记忆坐标的市井烟火气、绵绵人情味感怀不已。毕竟，那些经年累月的生长细节里，有一个叫“时间”的东西，是几年内迅速成型的建筑、新建的街区和陌生的邻里不曾理解的部分，那里面有成长的足音、时光的浅吟。当前，如何在以老旧小区、老旧厂区、老旧街区、城中村“三区一村”改造为重点的行动中留住城市的“乡愁”，让城市向好向美的同时也能保有难能可贵的“烟火气”，应该是城市更新绕不开也躲不掉的重要议题。

留下“烟火气”，应当从充分挖掘并提炼出街区文化个性上入手。在这点上，一曲《成都》带火的“玉林路”应该有发言权。笔者曾经多次到访过成都市此街区，发现玉林路在改造过程中，更多从地域特色出发来实施改造——无论是墙绘还是雕塑，无论是街区花园景观还是废弃院落改造，玉林路从街景创生起笔，从“老成都记忆符号”的“酒馆”“音乐”“美食”“邻里”等街区特色中提炼素材，打造了一系列年代场景回忆长廊，通过景观提质实现与居民情感的交融碰撞。类似的案例在昆明也能找到。比如依托昆明火车北站的历史、云南铁路博物馆的独特地标，联盟路片区利用城中村改造项目挖掘铁路文化底蕴，围绕“铁路”主题，打造“百年铁路文化风情街”，就是充分提炼街区文化个性的例证。

文化符号的提炼只是第一步，“烟火气”里还需要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交往，还需要拥有一批与街区个性相容相融的集体性、共享性、共创性生活空间。比如，国内的很多街区都从街区的资源实际入手，进行具备艺术性、功能性和审美旨趣的创新改造。有的将废弃厂房改造成文创空间、运动场所或是共享办公室，也有一些从风土人情的挖掘整理出发，建社区博物馆、图书馆、社区活动中心，让人与人、人与街区、人与城市功能，都产生进一步的连接。

城市的“烟火气”里，不能少了那些满足市民所需的“小修小补”。这次的全省城镇老旧小区改造工作现场推进会上就提到，云南要以建设完整居住社区为目标，积极打造“15分钟”便民生活圈。这样的“生活圈”少不了一日三餐所涉及的菜市场、早餐店、便利店，也容得下那些与百姓日常息息相关的维修点、修鞋摊、配钥匙摊、改衣服点等“小修小补”便民服务。我们不妨参照南京的“社区工坊”。这个工坊的前身是有着60多年历史的南京科巷菜场，经过改造之后成为“社区工坊”，吸纳了配钥匙、修锁、干洗缝补、理发等一众小服务，这既解决了部分“小修小补”业者的生计与就业，还让居民无处可寻“小修小补”的尴尬迎刃而解。

新和美固然是好品质的代名词，但“烟火气”却是好生活的必选项。更“新”之时注重呵护“旧”，修“旧”同时不忘谋划“新”，做好这样的平衡，城市魅力才能永续散发，城市发展才不会迷途。